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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尼逸事》之《弔昭夫人孟子》(2020年2月10日)

(2020-02-10 16: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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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文化

时评

分类: 日志


孟子是鲁昭公夫人,吴国公室之女,故又称吴孟子。吴国与鲁国同为姬姓,同宗共祖,按照礼制规定,同姓是不能成婚的 [],因此鲁昭公娶吴孟子之事在当时备受诟病,史官也没有如实记载 []。然而孔子对此事却态度暧昧,有意为君讳言,因为臣属必须自觉维护国君的体面和威严。有一个叫陈司败的人曾就此事刁难孔子,他故意问孔子道:“鲁昭公知礼乎?”孔子说:“知礼。”事后陈司败不怀好意地对孔门弟子巫马期说:“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 []

鲁哀公十二年(公元前483年),吴孟子去世,《春秋经》只记载了三个字:“孟子卒。”《春秋》三传分别对此做出解说,口径基本一致,都认为《春秋经》不书姓、不称夫人、不言葬我小君、不赴告诸侯等,都是“讳取(娶)同姓”之故。由于鲁昭公此前违反了“取妻不同姓”的礼俗,因此鲁国在办理吴孟子丧事时就不得不刻意保持低调,降低礼遇,减少可有可无的礼仪程式,甚至在一些细节上出现不符合礼制规范的行为。

其实,“讳取同姓”并不是鲁国当政者低调处理吴孟子丧事的真正理由,鲁国公室与政卿季孙氏之间长期交恶才是真实原因。鲁昭公在位时期与季孙氏宗主季平子结怨很深,后来“三桓”之家联手发动叛乱,迫使鲁昭公出逃齐国,最终客死乾侯。这一事件对孔子的触动很大,让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维持礼制秩序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并在思想上完成了“四十而不惑”的提升 []。从鲁昭公客死乾侯到吴孟子去世,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其间经历了两代君臣(鲁定公与季桓子、鲁哀公与季康子),然而鲁国臣强君弱的局面不仅没有改观,反而更加严重,所以孔子感慨道:“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 []当时鲁国在位国君是鲁哀公,他自幼生性懦弱,行事优柔寡断,遇到吴孟子丧事这样复杂而又敏感的事情,他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只能委托政卿季康子出面料理。季康子是季平子之孙,他为人强悍霸道,擅权专政,平时根本不把公室放在眼里,对于吴孟子更是心存芥蒂,旧怨难消,所以他在办理丧事时处处刻意贬低吴孟子的身份和地位,不按照诸侯夫人去世的礼遇派使者到诸侯各国发布赴告,灵柩下葬后也不举行反哭之礼(丧主奉神主归而哭)。

孔子此时已经结束列国周游,返回鲁国,虽然鲁哀公等人尊奉他为“国老”,但是由于他与季康子政见不合,所以平时杜门不出,潜心修学,基本不问政事。吴孟子去世以后,孔子觉得自己理应尽君臣之礼,因为他与鲁昭公毕竟有君臣之义,况且吴孟子又是鲁哀公的庶母,所以他穿上吊丧的服装,腰间系上一根麻带(腰绖之礼),亲自到季氏府吊唁,腰绖是一种比较隆重的礼仪。

吴孟子的丧事是由季康子主持操办的,他以丧主的身份前来迎接孔子,但是他却没有腰绖(腰间没有系丧带),也就是说,吊丧人的礼仪隆重程度超过丧主,也就意味着外姓吊丧人与死者的亲密程度超过姬姓族人,这显然是不合礼仪的,所以孔子迅速解下自己腰间的丧带,然后再与季康子行互拜之礼。这种情况在过去恐怕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在一旁陪礼的子游问孔子道:“这样做符合礼仪吗?”

孔子回答道:“丧主如果不腰绖,吊唁的人也可以不腰绖,这是符合礼仪的。”这种解释完全是临时编的,但也说明孔子善于从礼仪细节中捕捉信息,并做出合理权变。

从孔子弔吴孟子之事中可以看出,孔子对于鲁国公室的感情要远远超过姬姓族人,但是情感表达必须接受礼制调节,既不能过头,也不能不及,最理想的是达到中和的状态。

 

      (《左传·哀公十二年》《孔子家语·曲礼子贡问》)

 


[] 《礼记·坊记》:“子云:取妻不同姓,以厚别也,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

[] 著者按:春秋诸侯娶夫人,《春秋经》通常会记载“逆女于某国”,然而鲁昭公娶吴孟子则不见记载。

[] 《论语·述而》。

[] 《论语·为政》。

[] 《论语·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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