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言论评析》之《学而时习之》(2017年6月24日)
(2017-06-24 16: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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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历史教育 |
分类: 《论语》言论评析 |
《论语·学而》:“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1]
本章是《论语》的首篇首章,具有开宗明义的特殊意义。邢昺在注疏《孝经·开宗明义章第一》时说:“开,张也;宗,本也;明,显也;义,理也。言此章开张一经之宗本,显明五孝之义理,故曰开宗明义章也。第次也一,数之始也,以此章㧾标诸章以次结之,故为第一,冠诸章之首焉。”[2] 日本江户时代的儒学家伊藤仁斋也说:“《论语》以‘学’之一字,为一部开首,而门人以此章置诸一书之首,盖一部小《论语》云。”[3] 用篇章学的观点来分析,本章蕴含了儒学的思想脉络和学说密码,对于全书诸篇章具有统领作用。关于“学而时习之”的观点,不仅是孔子为学之道的出发点,也是他为人之道的立足点,因此有人将此定为孔子留给国人的“第一遗训”:“他希望国人通过坚持不懈、世代相传的学习、学习、在学习,以延续、提升和发展自身的文明。”[4]
研修儒学,首先必须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学而时习之”就是最基本的学习方法。从认知过程来看,“学”是从不知到知、从不能到能的过程,而“习”则是从知到熟知、从能到熟能的过程。在古代汉语中,“习(習)”的本义是雏鹰经过扇动双翅的反复练习,最终学会飞行本领,能够翱翔蓝天,所以《说文解字》中说:“习(習),数飞也,从羽,从白。”《逸周书》《礼记》等书中也有“鹰乃学习”之说。这里的“时”,有人根据《礼记·王制》中的“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理解为“四时”,也有人根据“时是日中之时”理解为白昼,“宰予昼寝”就是没有按照孔子“学而时习之”的要求,所以受到严厉批评[5]。其实,实在没有必要从古代典籍中寻找相关依据来解释“时”字的确切含义,就简单地解释为“按时”或“时常”就可以了,对文义并无影响。
孔子要求弟子们对于所学知识要勤以复习,这样才能精准记忆,学得扎实。这里必须结合古人的阅读和书写条件来理解,当时古代典籍大多珍藏在宗庙或官府之中,平时难得一见,用时全凭记忆,因此要求反复背诵,精确记忆。同样,当时书写形式主要是用刀在竹简上镌刻,一笔一划都很不容易,因此必须小心谨慎,尽量少出错。所以曾参牢记夫子教诲,把“传不习乎”作为“吾日三省吾身”的重要内容[6],力求精益求精。复习不仅可以巩固已学知识,还可以通过反复默诵和思考而获得新的启发和感悟,即所谓“温故而知新”[7]。此外,儒学不仅重视学习书本知识(“文”),即子路所说的“读书”,也很重视实践操持训练(“行”),比如在“执礼”过程中,升降揖让都必须动作到位,符合礼仪规范,这就需要反复演习。同样,操琴鼓瑟也必须经过反复操练才能达到和谐状态。因此对于习儒者来说,“习”还具有实际演习和操练的特殊意义。
“不亦说乎”是一个用以强调的反问句,“说”通悦,愉悦、高兴之义。孔子认为,学习应该是一个身心愉悦的过程,人们在学习中不仅可以获得知识,提高思想境界,还可以愉悦心情,满足精神需求。把学习当作一种人生享受,这是贯穿于《论语》全书的一个基调,在孔子言论中随处可见这种乐观、欢悦的情绪:
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 [8]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9]
如何才能好而乐之呢?答案其实很简单,少一点功利,多一点情趣,视富贵如眼前浮云。为什么许多人越学越苦,毫无乐趣?因为他们心不静,想法太多,反而忘记了学习的真谛。梁启超形象地说孔子是“常把精神放在安乐的地方”[10],李泽厚则用“乐感文化”来诠释这种乐观精神,并且认为“‘乐观文化’‘实用理性’乃华夏传统的精神核心”[11]。确实如此,学而好之、乐在其中是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内容,也是人生修养的一个重要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