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起，在《城市画报》开设专栏。一图一文，聊记心事。欢迎亲朋好友关注城画，

也给我提意见。

图说：在确定我没有恶意后，小虫儿不再躲闪。欢快的触角暴露了心情。发现敌情，

它会立即做自由落体运动，高空跳楼：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成为了什么样的风景

游客介入风景的姿态，细细观察实在是很有趣。很多人表现得有点像嫖客。

付了钱，就有了亵玩的权利，有了想干嘛就干嘛的方便和豪情。“消费者是上帝”的商业宣传，加强了这种合理性。面对这样的市场，旅行社是推波助澜的“皮条客”。

那么游客和风景应该是什么关系呢？辛弃疾说：“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就是君有情我有意，平等、尊重的恋爱关系。

大众旅游，因其固有的负面影响已饱受讥评，不提也罢。近年标榜个性的背包客、自驾车、商务游、摄影团、探险者应运而生，我本来以为这些都是大众旅游的“反动”，应该比大众旅游更懂得尊重自然、尊重人吧？后来知道了也不尽然。

有玩越野车的朋友，和我聊起华南第一峰－广西的猫儿山。问他们在猫儿山看了什么？他说，竹林很漂亮，山下有个度假村很漂亮，旁边有条溪流很漂亮。我们主要就是驾车溯溪。“上帝”啊，猫儿山原始森林中有一片高山泥炭沼泽地，是漓江、资江、浔江三江之源，四季皆有奇花异草；近山顶有大片高山矮林，主角是900多棵雄伟壮观的南方铁杉，是活化石，是镇山之宝，你们都错过了。车本来是人借助的工具，现在人成了车的奴隶。你们看到的风景永远隔了一块玻璃，你们看到的美都带着一个框框。车还成了你们践踏河床，征服自然的凶器。

因为注意到这个群体的迅速增长，很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纷纷修路、扩路，方便自驾车长驱直入。登山，古来是有点仪式化的朝拜，皇帝登泰山也得拾阶而上。现在籍由车轮滚滚，人们可以轻易而强悍地“征服”，不过，虽仍有“一览群山小”的豪情，但匆匆的脚步毕竟少了些许雅兴。美国、澳大利亚，论车辆普及，并不在中国之下；但他们的国家公园还保留着大量的土石路，并不迁就游客都修成水泥和柏油公路。

观赏的主体，是风景。通过破坏风景来迎合游客的需要，游客要通过破坏风景来观赏风景，是很奇怪的事。

玩摄影的，带着敏感的心灵，带着善于发现美丽的眼睛，是否好一些呢？有朋友从贵州回来，和我分享一堆作品，当中有侗族少女全身披挂的靓照，我很感兴趣，问：这是她们日常的妆扮吗？朋友曰：我花了100块钱，让她们摆拍的。这位朋友拍到了他需要的照片，也教会了侗族少女如何用自己的服饰和笑容来做生意。

少数民族地区，是摄影客猎取照片的胜地。某藏族女作家记下了一件事：大昭寺门前广场，经常有信众朝拜。虔诚的宗教仪式，成了镜头猎取的对象。有一次信众面对伸到面前的镜头不堪其扰，提出了抗议，没想到嗓门更大、脸红脖子粗的是摄影客：这是公众场所！我怎么不能拍啦？

多么义正辞严。去年我曾随台湾芳香治疗名家温佑君去普罗旺斯寻芳。温老师经常带学员去这片芳香之地考察，她大概把花都看成怕被打扰的仙子，要求学员们多用心欣赏花，如要拍摄，最好只按一次快门。拍花如此，拍人更要慎重。镜头可以记录美丽，但不能成为我们攫取美丽的凶器。

和玩越野车的朋友殊途同归。一些摄影发烧友们眼中的风景，都是镜头语言，肢解成了被拍摄物、色彩、清晰度等等术语。捕捉画面上升为旅游的主要目的，感受和欣赏退居其次。我忽有奇想，也许可以请一个摄影大师来当“有趣的人”，但扔掉相机，带我们来一次“no photo trip”？

当下每家书店里的旅游书是琳琅满目，书架前也经常人头济济。非常遗憾，那么多的指南，攻略，游记，都是一些风景地的介绍，提供“吃住行游购娱”的信息，很少有超越这六字真经的思考和讨论。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我如何？想想这个问题，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游客就是风景的一部分。

这是心态问题，可能涉及游客如何认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