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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上的团圆宴

(2013-02-16 09:5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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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简

春节

人在他乡

游子意

慈母心

分类: 一声嗟叹:世事篇

视频上的团圆宴
去舅舅家拜年,聊起除夕夜的种种鸡毛蒜皮。不经意间问起表弟,正有点后悔勾起老两口想儿子的心思,舅妈却兴冲冲地讲起他们三十儿晚上视频聊天的事来。说到高潮处似乎意犹未尽,索性调出电脑里保存的视频,“现场重播。”


最先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一桌子饭菜。卖相似乎很一般,不知道为什么会用它来打头炮。此时画外音响起,才知道这是表弟家自己做的年夜饭,跟着嗖嗖嗖三下,一家三口闪进画面,给爸爸妈妈公公婆婆爷爷奶奶拱手拜年。
最惹眼的,是表弟的女儿朵朵。粉团一样的小圆脸上眉清目秀,黝黑的披肩发,额上剪了齐刘海,穿着红色织锦的唐装,用她奶奶的话说,“像个小格格”。

“真可爱!”我看着小丫头夸了一句。舅妈笑得眼睛早已眯成一条缝:“是啊。这个小坏蛋!十二了,本命年呢!”有点所答非所问,而且各信息之间分条而立,彼此并无关联。“都十二了啊?”我有点惊奇,想想当初表弟说要准备去德国,还像昨天的事情。可现在,当初的大男孩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十二岁了……这日子,快得真叫惊心。

舅妈的思绪,显然没有我这么跳跃,依旧情趣盎然地,在说她的宝贝孙女:“可不嘛,十二啦——一眨眼的事儿吧?看这衣服,我特意给买了寄过去的。头一个本命年,我早就想,一定得给她找一身红衣服,娇娇艳艳的,多好啊!”我仔细看看那衣服,果然光鲜漂亮——中国红的织锦面料上,绣着玲珑的八角亭台,背倚的远山秀如青黛,廊下开着恣意的金色梅花。领子、袖口和前襟,镶滚了银白似雪的兔毛。那丫头对这毛茸茸的装饰显然很钟意,几次嘬起小嘴,吹那细白的长毛毛,然后得意地吐出舌头扮鬼脸,把陪我同看视频的爷爷奶奶逗得眉飞色舞,朗声大笑小孩的中文说得磕磕绊绊,穿上这套华服,“中国”起来确是一点折扣都不打。只是有些语句上的差错,实在匪夷所思,我在会心一笑之余不免又想:在两种语言和文化之间切换的香蕉孩,也挺不容易的。

接下来,是双方的厨艺展示,那边的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唯一欣慰的是“所有的中餐调料都可以买到了”;这边是舅妈秀她的拿手菜,四凉八热做得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就连饺子,都是猪肉三鲜、羊肉西葫芦几种馅料,捏成元宝、金鱼和燕子等等各式花色,看得那边三口儿思绪奔涌、口水横流,一定要发回一个备份来做存档——因为“都是朵朵最爱吃的”。

我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舅舅舅妈,有点心疼——这样一把年纪了,对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是那么的渴望和津津乐道,可是在烟花满天、阖家团圆的除夕夜,还要靠这种画饼充饥的办法,来慰藉满怀的思亲之苦。我想象不出七十来岁的舅妈,是怎么把电脑玩得如此熟络——不光会捣鼓视频,还会双向保存做备份了。现在看来,网络当真是个恩物,尤其配上一个母亲的潜能——因为实现了真正的“天涯若比邻”,也因为儿女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母亲的心。

                                                           文/阿简
                                       
                                          暑期鈥溩杂伤
 
                                (已发《北京青年报》、《东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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