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随意,才是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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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简穿着随意范儿杂谈 |
分类: 坐看云起:闲情篇 |
跟老公聊天,说起大学时的人和事,他几次说起他们校长。看似平常的一个小老头,一身宽阔厚重的黑布棉衣裤——据说是老伴给做的,黑布面上大大的白色针脚,左一歪、右一歪地不甚整齐,针眼处飞着纤细的棉花绒子,星星点点的。因为黑布与白线的对比分明,尤其印象深刻,到现在也还记得。
那时候他已经退休,偶尔到校园来走走。认识他的人常常主动地向同行的伙伴介绍:“我们以前的老校长,可牛啦,学部委员”,肃然起敬又神往不已的样子。那时的学部委员人数稀缺,是真正的凤毛麟角,而他的衣着打扮,却又“草根”得如此彻底而坚定,便成了校园里一道特别的风景。校园的小路上跟他遇见,年轻的学子们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则:看到他迎面过来,总要停下脚步,微微地侧身让在一旁:一来是礼让,二来是好奇——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布衣泰斗究竟是什么样。
我说类似装束的人我也见过一个,是在招行的大户室里,我去找一个朋友聊天,那人,应该算是朋友的“股友”。一身灰扑扑的蓝卫衣,穿着一双胖墩墩的条绒棉鞋,走起路来不大抬脚,鞋底和路面充分摩擦,出来进去总是呲呲的脚步声。我是个对声音很敏感的人,对这样的音响效果,一向深有厌烦和怨念,加上他出入频频,这“呲呲”声的刺激不断叠加,便有点抱怨:“这人走路怎么这样啊?三天就得踏破一双铁鞋吧?”我的朋友却毫无嫌恶地哈哈一笑,所答非所问地对我说:“嗐,都看他这鞋新鲜,人就是不脱,说就它穿着最爽,随意、舒坦——你别看(他)这样,趁几千万呢!看着不像吧?”一旁的两个人也搭腔过来,呵呵说起“不抬脚”的奇闻异事,无非是他去商场买东西,或是去酒店请朋友吃饭,导购和服务员起初如何地“狗眼看人低”,到最后又如何地殷勤谄媚,他又如何地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留下小费高额打赏之类的,感叹如此腰缠万贯的阔佬,遇到见人下菜碟的服务员都难免吃亏,难怪这年头,多少人省下几个月的工资也要买大牌——“不捯饬体面了,真是不能出去见人”。
我虽没觉得在现如今的大都市,“几千万呢”有多么不得了,也没觉得如果有了几千万,就得捯饬成什么样才能“像”。但是看人们对他“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的羡慕和赞颂,还是有点感触:如果穿这鞋的,是个拿着简历去求职的毛头小伙,就冲这打扮,多半连前台小姐那一关都过不去吧?就算他日后也有赢利几千万的本事,又有几个人会给他一试身手的机会呢?
以貌取人的毛病,是人类源远流长的顽疾,所以服饰装扮这东西说到底,名义上为了欢愉自己,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取悦别人——即便不能被人羡慕欣赏,至少也能换点尊重。拜金社会里,从不缺乏势利眼,所以朴素而随意的装扮,对于身高位重的人,是格调;对于身微言轻的人,就成了寒酸。可是当一个人,到了不再需要通过别人的肯定来充实自己信心的时候,穿什么,怎么穿,便尽可以随自己的意了,而“随意”,才是真正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