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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简闲情乌鸦 |
分类: 坐看云起:闲情篇 |
小时候在课本上读伊索的寓言,“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很为那个小东西的急智而新奇。乌黑亮泽的羽毛,叼着石子往瓶里轻放的尖嘴……这个鸟类里的高材生形象如同一个彩色的印章,鲜灵灵地盖在了童年的记忆里。
有一回看电视节目,搞研究的人大概为了测试乌鸦的智商,在两棵树的枝杈上拴了一根绳,中间再用一根绳吊了一块肉。乌鸦站在树枝上,叼起一截绳子踩在脚下,再叼,再踩,那块肉就在这一叼一踩中徐徐向前,“环环相扣”地到了乌鸦的嘴里。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乌鸦喝水》的现实版,心想这小东西的聪明,真不是盖的。
这些年的城市越来越拥挤喧嚣,自然状态下生长的鸟儿,似乎越来越少了,乌鸦,却还是个例外。小区外面的大路边,有两排白杨树,华灯初上的时候,总有乌鸦成群结队地飞来,密匝匝地落在树上,在逐渐暗淡下去的夕阳里,可爱得像一幅剪纸画。我开始觉得很纳闷:白天,没见过有这么多的乌鸦啊!黑压压的一片接一片,总有几百上千只。这个奇怪的现象勾起了我探究的兴趣,后来慢慢发现这是一群“通勤鸦”,每天早上天没大亮就集体飞到郊外出去觅食,日落西山的时候再回到城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些小朋友的生活方式,比我们的健康多了。
有一回从公园回来,远远地,便看见乌鸦们已经在“老地方”歇下了,有几只精力旺盛的不知疲倦,东张西望地站在枝头,“啊,啊,啊”地叫着,一副引吭抒情的模样。我那天玩得开心,兴致也格外地好,于是抬头冲着树梢,照着着它们的音色“啊,啊,啊”地学了两声,它们竟然更有兴头地呼应起来,一声一声此起彼落,节奏欢快,情绪饱满。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欣喜和兴奋之余,不免得寸进尺:“啊了半天,下文呢?不能卡在这就完了啊伙计,继续——‘ 骏马啊,四条腿;大海啊,都是水……’ ”先生和女儿,被我们这段和谐的人鸦对话逗得哈哈大笑,那几只“抒情鸦”听见笑声竟也住了嘴,探着小脑袋往下俯视着我们,专注、好奇,像个歪着小脑袋追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我忽然间发现这小东西的神态竟然如此可爱,想起那个“喜鹊报喜乌鸦报忧”的俗话,心里不免替它们委屈:不就是高兴了偶尔抒个情吗,怎么就“晦气”了?招谁惹谁了这是。
我于是想起送孩子上学的路上,看见那些提笼架鸟的老爷子,带着各自的宝贝遛早。鹦鹉、画眉、绣眼……在精雕细刻的鸟笼子里,用雪白或青蓝的布罩子蒙了,偶尔有两声嘁嘁喳喳的窃窃私语传出来,主人的脸上便漾起浅浅的喜色,有一点温柔,也有一点炫耀。鸟笼子安置妥当后,布罩打开,笼中的宝贝娇娜地亮相,毛色光鲜、纤尘不染,细脚伶仃地在架上袅袅地站着,有一点矜持,也有一点讨好。再看看眼下,这整日里成群结队地在城郊间奔走的乌鸦,同是鸟类,有的就这样养尊处优,有的就这样疲于奔命……差距啊!因为其貌不扬,又不善燕语莺声,更因为由此顶了个莫须有的恶名,乌鸦于是很难成为别人的宠物,凡事只能靠自己打拼。可是话说回来,自己动脑,丰衣足食,活得舒展、自由而充满智慧,岂不更爽更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