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浪漫,最烟火

标签:
阿简罗曼蒂克烟火气 |
分类: 牵手红尘:情感篇 |
那时候,她刚来北京工作。办公室设在一个酒店里。按照酒店的规定,客房里至少要保留一张床,那张床,就成了她晚上下班之后的安身之地。暮色四合的时候,同事们一个个相继回家了,她就常常一个人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长安街的傍晚,华灯初上、车流如海,那些或闪烁或流动的点点灯光,如同满天里璀璨的星星一样美丽热闹,却照得人心里又空又凉。四星级的酒店,舒适、安逸,可是缺少居家过日子的那种琐碎而实在的气息,再如她这样日复一日地一个人形影相吊,连生出的孤单和寂寥,也是四星级了。
她打算辞了这份工作,开路回家。就在犹豫不决的当口,他出现了。他是个理工男,对文史类典籍,却有着很大的阅读量。她是文科院校出来的前“文学青年”,身边一直不乏广征博引的清谈客,对那些引经据典再稍加探讨的聊天模式,已经厌倦了,所以当他偶然间说起,家乡有一种豆酱的制作过程时,她感到特别的新鲜有趣。“把黄豆洗净煮熟了,捣烂,然后弄成块,摔啊摔,摔啊摔……”虽然后来向婆婆求证后确认,他所说的那套工艺流程里面,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说的那些杂七杂八,给她那些寂寥的夜晚增添了一缕亲切而温热的烟火气,而这样的烟火气,是一个远离家人的游子心中,对“家”的一份消不去的惦记。
一个冬天的傍晚,京城里刮起了一场罕见的大风。窗外高大的法国梧桐摇摇晃晃的,加上幽暗的天光,仿佛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快下班的时候他打来电话,说已经出发,在来看她的路上了。她告诉他说,有个同学从长沙过来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几年不见了叙叙旧,不知道要聊到几点。再说外面又是这么大的风,还是改天再来吧。他却坚持要在大堂里里等,“如果在末班地铁之前你们还没完事儿,我再先回去。”
她不好回绝这样一个简单而执着的愿望,所以陪同学聊到九点多钟,就散了场。送走同学之后,她去大堂找他。他远远地迎过来,右手抱了一束花,左手还揽着一个半人多高,白白胖胖的毛绒兔。几乎是在大堂的正中央,她们碰头儿了。众目睽睽之下,她有点窘,他虽然面色微红,却只管自顾自地傻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小葵花,可是买不到。这个小兔子……你,愿意接受它吗?”她笑着没说话,低头把花里的卡片打开——是太过郑重而显得拘谨的几行字:“把小兔子送给你,像嫦娥和玉兔一样永远不分离。”
一晃十几年过去,他还保留着给她买花的习惯——只是盆花渐渐多起来,两个人我剪枝、你浇水地共同侍弄,这些花草,便成了家中“生生不息”的风景;而那只“小兔子”,也一直被她珍藏着,还像当年一样崭新、雪白。她说有时候闲了,站在窗边看街景,听见窗外有呜哩呜啦的风声,就会想起那个北风狂卷的晚上,他左手一只兔,右手一抱花地站在大堂中间的憨样儿,不由得笑——曾经对爱情,有过那么多风花雪月、荡气回肠的幻想,没想到却因为诸如豆酱之类的琐碎话题,嫁了这样一个不善辞令,却总能懂得她的感受的人。人们常说,女人都是喜欢浪漫的,而对于她来说,最浪漫的事,恰恰最烟火,因为它成了一个路标,引领着他们两个人,往一个叫做“家”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