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婚是扦插的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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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行李从家门出来那一刻,晓莉真的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回去。
对那个男人,她觉得已经烦透了。他的每一个毛病都是源远流长而积习难改,自己说了一遍又一遍唠叨得像个复读机,他却永远是那副盐酱不进的样子——晾衣服不拉平,脱了鞋不摆正,挤完牙膏不盖盖儿,拿完东西不关抽屉,睡觉磨牙吃饭吧唧嘴儿,毛巾用得像陈年糕点一样一股油哈喇味儿……“一个人,一时一事讨人嫌并不难,难的是一年到头坚持不懈,并且没有一点缓解——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无数次,她对着他例行公事的道歉阴阳怪气,心里明白他“下次注意”或许可能,“改正”?那可就太不一定了。
在这样的成见下,晓莉的数落不断升级,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红头涨脸地瞪了眼,跟她大干了一架——那么酣畅淋漓,排山倒海地吵啊,结婚十来年了,还从来没有过。晓莉愣了,看着那个愤怒得有点扭曲变形的老实人惊愕不已——屡教不改,还揭竿而起,反了你!借着这个由头,她严正通报离婚,为了解恨,还说离婚的原因是她早已忍无可忍,况且现在自己在外面还有了别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出溜儿坐到了地上——原来鸡吵鹅斗的,好歹是人民内部矛盾,这下人家有了人,性质就变了……既是这样,打掉门牙肚里吞,他签字放手,看她走人。
可是,她在外面哪有什么“人”啊!别说是旧爱过后另有洞天,就连一个稳妥的落脚之地,都没有。原本答应借她房子住的同学,因为婚变从澳洲回来了,开始时,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还能惺惺相惜,日子久了,便生出这样那样的诸多不便来。晓莉不是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拍了拍女友的肩膀,道一声珍重之后,她拖了自己的旅行袋走了,在路灯底下溜达了几个钟头,却发觉自己连个投奔的地方都没有。租房子是不可能的,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她出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钱;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两三千元,除了必不可少的吃喝和交通花费,租个简易的一居也不够。而且,孩子还留在家里,她不能不去看孩子,更不能俩礼拜看一次孩子的时候还空着两只手。合租虽然可以便宜些,但是,跟一个或者几个毫不相干的人,母鸡一样挤在一个笼子里……没到最后一步田地,她也不愿意。
于是,她只能老了一张脸,隔三差五地去同学、朋友家,甚至是办公室凑合。就这样晃荡了一年多,她开始为自己当初的负气离婚后悔。他身上的毛病是不少,可是他对自己宝贝一样地宠着,舍不得让她染指粗活儿累活儿伤手的活儿,尤其难得的,是可以十年如一日地容忍她的坏脾气……覆水难收啊!当初,自己那样大张旗鼓、坚定不移地跟人家分了手,现在又想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怎么开得了口?
就在这个时候,他来电话了,说孩子在体检中查出了中度贫血,他最近又频繁出差,如果可能的话,想请她帮着照顾调养一下。想想这孩子,真是可怜,当初跟老公闹掰的时候,心里只想着谁离开谁不能活啊?却没想到她这一走,女儿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说请坐她偏要起立,你说天冷她立马儿脱衣,上课经常“不故意”地把笔盒、书本稀里哗啦地掉个没完,考试的时候不答卷,叼着根中性笔的笔芯嘬里面的墨水儿……家里外头我行我素,软硬不吃,不光在学校里成了个问题孩子,现在居然又搞坏了身体……
擦了擦眼泪,她收拾好东西决定回家。以照顾孩子的名义,她在这一方曾经的国土上驻扎下来,几个月之后,居然又成了光复的皇帝。复婚的婚礼上,几个朋友起哄,要他俩发表复婚感言,她端着酒杯甜甜地笑着,语气里,却有几分百感交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赌气离了婚就无奈——两口子,只要没什么大不了的矛盾,都好好儿过哈!”
复婚后,一家三口来串门谢客,晓莉还特意给我带了礼物——一盆自己扦插的茉莉。她说:这盆茉莉,是她从家里以前的那一棵上剪枝插活的,之所以把它送给我,一来是因为我喜欢茉莉,二来,是因为她相信我能懂得这盆花的意义。我听了这话,搂了她的肩膀会心地一笑:我相信这棵新发的茉莉以后开了花,一定比它母株上的更白,也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