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牵手红尘:情感篇 |
时常在报刊和影视上看到这样那样的爱情故事,看多了,我有时也会想:如果是我,抱着一份无望的爱,我可以让它走多远?
非典时期,北京被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划为疫区。偌大的一个城市,在顷刻间仿佛变成了一个被施了魔咒的旧铁桶,里面的人不能出,外面的人不敢进。人们最大限度地减少外出,躲在时刻开窗通风的家里,一遍遍地消毒、洗手,煎服戴着口罩排队买来的预防性中药。我喝着那黄褐色的药汤,感觉一颗心都给掉进了那个灰黑的药锅里,苦涩之中有一种令人厌恶的沉寂。
有一天,忽然接到大雄的一个电话,让我在惊喜之余,感动不已。
大雄原本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有点骄傲也有点执拗、爱和恨都很钻牛角尖的人。我猜想他的骨子里其实是和大家格格不入的,但是依然能够克服小小的障碍,跟包括我在内的三两个朋友玩到一起。我们闲来无事的时候,时常凑在一起神聊,红口白牙地谈文学、谈人生、谈自我感觉像智者一样的思索……总之是无知者无畏,什么都敢说。
忽然有一天,他说话的神情变得忧伤起来,愁容满面地告诉我,他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人,而那个人就是我。
我当时正年轻,长得不算难看,又总喜欢特立独行,所以在课业负担弹性很大的校园里,身边时常会有几个追随者。少年气盛的我,对他们如出一辙的表达方式感觉很厌倦,又被大雄那烈焰熊熊的围追堵截弄得不胜其烦,没过多久就因为几句话对他决绝地翻了脸,彼此见面无话,所以一直到毕业,我都以为我们已经是“曾经的朋友”了。
可是十多年之后,在那样一个人心惶惶的特殊时期,我却意外地接到他几经周折打来的电话。没有序,没有跋,简短的几句话直指主题——“我听说北京的非典闹得很厉害,每天都要死千八百人的,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还好,这不还活着呢吗?”我笑着打趣,之后又礼节性的客套了一句:“多谢惦记!”
他的声音舒缓下来了,轻描淡写又理所应当地,好象是在自言自语:“谢什么呢?我这一辈子,都会惦记你的。”
我的心头一怔,随即像有一支点亮的红烛轻轻闪过一般,掠过一阵淡淡的温暖。
不久前,他来北京出差,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看他。饭后,老公带女儿去买冰淇淋,让我们两个老同学好好聊一聊。大雄望着那爷俩的背影微微笑了一下,神态似乎很释然:“你老公是个相当不错的人,看见你的状况,我觉得很放心。”我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哧”笑了出来—— “你有什么放心或是不放心的啊?好像我是你什么人似的。这话可容易产生歧义啊!”他却一点没笑,直直地望着我,“我一直把你当作了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
我正想笑他说话会煽情,可是抬眼一看,到了嘴边的调侃却没有说出口——他的眼神,像兄长一样地仁厚、坦然而纯净,看得出,这是他的真心话。
我忽然为自己当年的小肚鸡肠感到有些惭愧,想到他几经辗转找到我的电话,只为了打听一下我是否平安,又不免心生感慨——亲人……这个词此时此刻听起来,就像一件家常的布棉袄,那么平淡,却那么温暖。看着眼前这个“亲人”,我的心里竟有一丝深深的内疚:人生短短的几十年间,究竟有多少这样美好的情愫,被我们不经意地误解、甚而忽略了?而它,却如同尘世间的一轮明月,始终远远地注视着我们,那皎洁的清辉,让这个冷漠而嘈杂的世界,变得美丽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