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还是坚守

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过去不能，现在还不能。

大学时看《读者文摘》（也就是现在的《读者》），里面有个故事让我至今难以忘怀：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去滑雪，不幸在离开人群独自探险的时候迷了路。那时候没有移动电话，两个人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和外界取得一点点联系。时间在孤独和恐惧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连日的饥饿和彻骨的寒冷，已经让躲在山洞里的两个生命捱到了极限——洞外是一片阴森而沉寂的黑夜，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听得人胆战心寒。

奄奄一息的女孩绝望了。

男孩站起身往洞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女孩交代了一句：“我再去试试找点吃的，你等我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终于回来了。这一次，他竟然拎着一大块烤肉走了进来。他一点一点把烤肉喂进女孩的嘴里，告诉她这是他从打来的一个熊崽身上割下来的，那个小熊崽足够两人吃上好几天，这下，他们就不会被饿死了。

女孩心里感到一点欣慰，但很快便怔在那里：她看到男孩的袖管上有一大片血污，她颤抖着伸出手摸过去——袖管里空空的，男孩的半截胳膊已经没有了。

女孩惊恐而又痛心地失声痛哭。男孩说，他的胳膊是在跟熊崽搏斗时被它咬掉的，虽然丢了一截胳膊这个代价不低，但是换来的熊崽足以救活两个人的性命，也算划得来。

靠着这块烤肉，女孩活了下来，而男孩却快要撑不住了。在救援人员赶来，把他们送往医院的路上，他一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医生告诉女孩，导致他死亡的原因是饥饿，还有伤口感染。

女孩不明白：男孩陪她一起吃肉的时候，不是说有很多的熊肉可以吃吗？难道……她跑去把那块吃剩的骨头拿来化验，鉴定的结果让所有的人为之震惊——那，是一块属于人类的上臂骨骼。

这个故事，震撼了我们宿舍的每一个人。一连几天，熄灯以后例行的“卧谈会”，讨论的都是这个主题。我们为那个女孩感到庆幸，更多的是对她的归宿争论不休。Y和P认为经过了这一劫，女孩应该更加珍惜生命，再去寻找一个相爱的人，“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也好让死去的男孩安心。我听了这话火冒三丈——男孩为了救她，把自己的胳膊砍下来喂她吃，人家死了以后她拍拍屁股就走，扭头又去嫁别人？！ Y和P又说：如果女孩子一生都沉湎于悲痛之中不能自拔，那男孩地下有知也会心有不安——救她就是为了让她幸福，如果她一辈子都在阴影里郁郁寡欢，那么他的死也就失去意义了。

我对这个说法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爱情是相互的，男孩为了心爱的人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那个年轻的灵魂在寂寞的天国里，还在一往情深地守望着她。那女孩呢，把这一切都当作过眼云烟吗？她可以在那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心安理得地再去跟另外一个人耳鬓厮磨，生儿育女吗？

我们没完没了地争着，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决定就此停战，这个问题留待二十年之后再做讨论。现在，二十年的期限到了，我不知她们还记不记得这个约定，如果真的再讨论起来，是不是都还坚持着各自的看法。

也许骨子里的我是幼稚和偏执的，所以我至今还顽固地坚守着当年的看法——人活一辈子，除了有情还要有义。如果连这样超越生死的爱情都可以PASS的话，那千百年来，人们为了爱所付出的一切又所为何来！

                                             （文/阿简）

http://tianya520.qz168.com/tp/image_cp/200605/xt_20060509223802648.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