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原名《明宫闹鬼》，是我的“明宫揭秘”系列的第一部，该书已由陕西太白文艺出版社推出（第二部《大明后宫有战事》，第三部《太监秘史：明朝那些九千岁》）。在纸质本面世之际，特将此书于此发布，以飨读者朋友们。（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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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皇帝不称朕

第二卷 皇子与储位

第十四章

“三人”之仁不敌一人之暴（下）

前文讲了几个懿文太子的故事，这些故事的主题都很明白——太子仁！懿文太子就是如此宽仁的一个人，以致他的死，也是为仁所累。

有一次，左都御史詹徽侍奉太子审录京师大狱里的重囚，太子心慈，喜欢行宽法，死刑改死缓，死缓改无期……詹徽却是个酷吏，每每意见与太子相左，他坚决抵制太子从轻的判决，必欲用重典才甘心。

朱标去找父皇反映此事，谁知父皇偏向詹徽，道：“詹徽所执者，法也。”

朱标就拿治天下当以仁厚为本的道理，的呗的呗地进谏。他竟然忘了，詹徽所执之法，是谁的法。朱元璋恼了，冷冰冰抛出一句：“等你有了天下，你自为之！”言下之意：你那么会说，干脆我不干了，你来干吧。

朱标害怕了，仓惶间不知所措，就自投于金水河（这回投水的原因与上回不同）。

朱标激灵灵冲个冷水澡，倒让朱元璋清醒了，深悔话说重了，连忙指挥太监们救援，后来就把气撒在脱衣服救人的太监身上，给他们放血——要凉快，大家一块凉快！

看官，看到这里，您是否怀疑懿文太子精神抑郁，有自杀倾向？怎么动不动往河里跳呢？太子这么喜欢投水，紫禁城里的玉带河，真应该加个盖儿啊。

朱标跳没跳过金水河，我不知道，但我对他一跳再跳，表示坚决的怀疑。其实啊，金水河在那里，只是一个道具，不小心被“编导”用重复了，结果戏剧穿了帮。

这故事接着讲，太子虽然被及时救起，但还是感疾而卒，死前交代儿子朱允炆：“詹徽杀我，无忘我仇！”他把自己的死，全怪在詹徽头上，似乎有些不厚道。

詹徽执法严厉，以杀人为乐，结果作茧自缚。他后来被打入大将军蓝玉党案，恰巧碰到皇太孙朱允炆审录罪囚，他一眼瞥见父亲的仇人也在党人之列，那还客气什么！当即命人先砍断詹徽的手脚，再推出去，戮之于市曹。真是因果报应。

这件事记在王鏊《王文恪公笔记》里，是一条野史；后来王圻编写《续文献通考》，也载入此事，则变成一件“典制”了。

懿文太子朱标不单和詹徽争狱，为了“虑囚”，他还同朱元璋直接起了争执呢！

话说朱元璋要杀一个囚犯，太子和他争，说不可杀。争之不下，朱元璋扭头问侍立于旁的御史袁凯：“你怎么看？”袁凯不是元芳，倒还狡猾，答道：

“陛下欲杀之，法之正也。太子欲宥之，心之慈也。”

杀是执法，不杀是心慈，此说可算圆满，两不得罪，两边讨好。

可这种滑头伎俩，怎逃得过圣鉴？朱元璋认为他是“故执两端”，便把这个两面派关到牢里，要处死他。得亏袁凯口袋里不止一个锦囊，他见势不妙，急忙打开第二个锦囊，在狱里装疯卖傻，让朱元璋以为他疯了，方逃过一死。

朱标总与朱元璋意见不合，而行事果决敢杀的朱元璋对太子的“仁柔不振”非常恼火，就命人载了一车尸骸，鲜血哒哒地，突然从太子面前拉过，试图以此激发他。然而朱标见此惨况，不胜愁蹙，惟抚掌连连说：“善哉！善哉！”

这个故事很值得玩味，它说朱元璋不满太子仁柔的性格，想出那样残酷的方式来刺激他，颇合于人们对朱元璋暴虐性格的记忆，更突出了朱氏父子一仁一暴的巨大反差，它是以太子之仁，来彰显太祖之暴——这也是以上故事的共性。

这就像写小说，刻画一个坏人，除了尽情描写他本人的坏，还要树几个好人来陪衬他，才愈发显出恶人之恶。朱元璋当然够“坏”啦，暴君在上，酷吏横行，昏天黑地，暗淡无光，天可怜见，这一时期至少还有两位大好人！一位是懿文太子，一位是他妈妈马皇后。

这对母子共同的性格特征，就是仁慈宽大、重情重义。与懿文太子事迹较少相比，马后“慈爱性成”的故事非常多，几乎都在讲她如何济太祖之暴：每当老公要杀人时，她总能想出各种法子来劝解，既造下无数级浮屠，又不致触老公之怒，何其完美！

明朝人之所以特别推崇马皇后与懿文父子（朱标、朱允炆）这三个人，就在于他们是“仁”的，赞美他们的仁，其实就是在贬斥朱元璋、朱棣这对虎狼父子的恶。可见历史并非全然以成败论英雄，公道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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