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故事 21

    那个时候，我们“五人帮”还未成型。土是我4年的室友，铁哥们儿，没得说。火喜欢窜门聊天，聊成的好朋友。我们都有点愤世嫉俗，常能找到聊点，对于当时的我们，那是少年意气，可美称为粪土当年万户侯，那时还没有“愤青”一说，这个词很不好，似乎所有人都应该跟老年人一样老成、理性、枯干冷血，可是人没愤怒，血没燃烧，能叫年青过！那些嘲笑人愤青的人，其实自己正是自以为是的蠢货。我和火曾是无所不谈，无所不骂的，只是毕业之后，再想骂骂不起来了，长途电话费贼贵，拿来骂人不值，骂字上一双口，骂要用嘴才爽利，写信来骂也很不够劲，所以我们不骂了，似乎世界顿时和谐了。这些年，经过多年的打拼和奋斗后，我们老同学见面开始多起来，我们“五人帮”几乎每年都要聚一次，但我感觉和火之间没啥共同语言了，因为我们都不骂了。为什么不骂呢？因为与我们的年龄不称。一个三四十岁的人，开口即是抱怨与愤怒，没有什么比这更直观地暴露他的失意了；虽然我们兄弟知根知底，不需掩饰什么，但撩起疮疤的疖皮给人看，也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啊！不过，有20年的友谊打底，我们之间有一种说不清楚却实实在在的默契，真到了不须多话而心相印的程度，并且由于我们不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也没有现实的毒气来污染我们纯净的友谊。

    而我与水本没有什么交情，他与木的关系不一般，我曾戏称他们为“水木年华”。水与木的友好关系，我想最早可能来自互补：木太才气外露，未免招忌，常有孤立之感，而水则村里村气的，毫无个性与出色之处；他们一个孤掌难鸣，一个三年不鸣，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俗话说，异性相吸，这“性”不仅指正负极、男女，有时候性格上的两个极端也能惺惺相惜。木与水正是如此。

    当火与水一起来到我的南墅小居时，我对水的到来略感诧异，如果是水一个人来，我会更感诧怪，但他是同火一起来的，当别人的影子，沾在人家脚后跟上，这正是他一贯给人的印象，可以这么说，因为有脚，他这个影子便有其存在的意义了。我知道这么说太刻薄，但在大学时代，这确是实状。水刚毕业时被分到一个乡镇做文书，那个时代，大学生还比较金贵，就是水也不能不失意，他告诉我们，他打算创作童话故事，他设计的主角，便叫“影子大王”，他自嘲地说：这位大王有他人生的影子。我当时便从自己的写作经验出发，判定他的写作必定不会成功。我有我的理由，首先水缺乏当作家最基本的条件：才华，就是给儿童写东西也不能没这个玩意儿；其次，影子与大王，不矛盾吗？矛盾的东西是没法立起来的。

    但我没有把我的判断说给他听，虽然我经常出口伤人，但只是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才会，经过一、二、三排比列出来的，则是例外。这就是为什么写作者的本来个性与其作品体现出的性格存在差别的主要原因：一个是本态，一个到底还是秀。

    水后来果然放弃了那个因百无聊赖才生出的“”童话”想象，两年后，他结婚了，在我们5个中最早，他不幸地又成为他那位“女霸王”夫人的影子一一这个，我很想在后面听水亲口讲述，现在我得把自己的故事讲完。

    这天他来我的蜗居赴"宴"，成为我们友谊的开始，而其中的机缘，又缘于随他而至的那个我未曾料到，并且引发了我几分恐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