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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意一端乌鸡白凤丸嗓子眼裤兜杂谈生活记录生活的智慧 |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末末流泪时不再呜咽抽泣,而是边说着话边流眼泪。有时候,还是笑着的。或者,要流泪的时候,却不再看人,而是把头高高的仰起来,望着天花板。因为一低头,眼泪就可能掉出来。
有时候,她不争辩。突然沉默起来。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儿。不看我,也不看窗外。低着头。
她和我顶嘴了,在隔了十几分钟后,就在我身边自言自语说,乌鸡白凤丸哪里去了?我要吃一粒。她的意思是在告诉我,她的顶嘴,是出于“经前期风暴”,而非本意。
近来,有两次了,她都是这样。眼泪流到面前的饭碗里,她和着饭和菜,咽下去。我们只有在餐桌上才可以对话和交流,所以我总是告诫自己别在孩子吃饭时说事儿,可总是避免不了。
我只有迅速转移话题,或者,起身盲目地做点什么事情,倒杯水?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根本没想吃的咸菜?这样,才可以扭转局面。但,她吃下去的饭菜,却憋在我的嗓子眼里,如鲠在喉。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放弃了公开而强硬的反抗,而选择了隐忍?
女孩子知道了隐忍,是成熟?还是压抑?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悲悯?
我是这样的母亲。我的完美主义和要强执着,力求善始善终和无法圆融练达,甚至苛刻,甚至严厉。会影响到我的孩子。而这,我知道,分明会加剧她的痛苦。她说过,做你的女儿,真的是残酷啊。我听了,心里丝丝拉拉的疼。我的本意,我生下她的本意,该是快乐的呀。可是现在,我却做不到使她快乐。从这一点上说,我很失败。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亦在隐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不再愿意说话。也不再愿意出门。
我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开着电脑,开着电视,关着窗帘,关着灯。
我在等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可是具体是些什么,却说不清。晚间7点40,她准时地按响门铃。我条件反射似地给她开门,接过书包。然后摆饭布菜,找些话题和她说。她往往,神情淡漠,疲倦。偶尔兴奋一下,却一闪即逝。我们间,如走钢丝,互相试探,触摸,紧绷着,一触即发。
我是真的没脾气了。日渐消磨到中庸和平和。有时候突然觉得无意义,争执或者争吵。祈愿或者期盼。该管好的事情放手不再去管,该做的事情拖到日后去做,甚至,该花的钱也不再愿意去花。
我们是该快乐的,她在一天天长大,我们从来就不缺少柴米油盐。我们过着小康,甚至是富裕的生活。超越物质之上的精神的世界里,我们一直在彼此寻找安慰和希冀。我们找得好苦,好累。可我们,一直都在隐忍。
我是这样的母亲。我有能力把握目下的这份生活,所谓幸福的绳子,一端,一直在我的手中。
可是那另外的一端,却始终如一地牵在她的手里。她紧一紧,我松一松。
她说自己不是学习型的孩子。她没什么爱好和特长,就连玩儿,也不擅长。她喜欢静静地坐在她自己的书桌前,整理东西,是她唯一愿意做的事情。有一段日子,她突然迷上了当导演,每天踌躇满志地把手插进自己的裤兜里,做耀武扬威吆三喝四的导演状。我看了她的几篇作文,发现,至少在我看来,她仍做不了导演。
我一直在给她寻找一条路径。一条可以通向成功和独立的路径。亦一直在鼓动和教唆她,女子该独立的道理。可是我却一直没找到,那条她通向独立的技能和手段。
她说,我不是你。别要求我做你那样的女人,那没什么好。
我听了,内心悲凉。我成就不了她的道路。但是,我亦不想成为捆绑她的绳索。
我只想,籍着自己的力量哪怕伏下身去,搭成一座可以支撑起任何力量的拱桥,任由她踩踏,只要她能过去,找到她自己的前方和路。
天下的母亲,大抵与我一样,在儿女面前,低到尘埃的吧?
所谓隐忍,是埋藏在手里的最后一张牌。
除此,再无其他的章法。
隐忍,是向另一个自己低头。向那不可知的命运,向遥不可及的方向。
没有退路。没有彼岸。无法放弃,却终将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