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隐藏在深处的暴力才叫罪恶，是罪恶使得“暴力”两个字拥有了令人厌恶的感情色彩。暴力的本来面目即不罕见，也不恶心，它只是猎豹追上自己的猎物，一只秃鹰啃噬兔子的内脏，两只公羊为成为头羊把角彼此相向。真正的暴力很简单很单纯，只有生存，只有个体活在环境中的渴望和个体性的不相容。是文明使暴力与之相对，并且非要用隐藏的方式表现出来，从而衍生的曲折的暴力才罪恶的让人觉得可怕。一个庞大的文明的社会，必然要被凿出那么几个窟窿，让文明所掩饰的罪恶透气。因此这些罪恶便存在于无法用语言捍卫，也无法用规则归纳的地方，比如一个神秘的宗教小团体，比如家庭暴力。

 

1Q84看到2/3。也许是施小炜译的，没有林少华那些繁复的点缀，大概可以感觉到一些他书写的感觉。村上写的很随意，很通俗小说，没有那么多对形式和语言的追求，那种语言风格，不过就像盖房子的砖块一样被订制好的，为了某个特定的内容组织起来，变成故事。这篇故事的内容应该和他若干年前采访的真理教有关。感觉这篇故事似乎是浸透了很多年对现实的观察写的，因为那些现实太深太庞大，所以无法严整地容纳在一部小说里。有一种包不住的感觉。要讲的东西不仅仅是一点点，而是很多点，几个人物，从各个方面袭来。已然没有办法用一种简单的形式所囊括，所以只能写的随意。不过全书的主要形式还是两条线索，一如《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奇鸟》中一样，然后两条线索慢慢收拢，相似点越来越多，容纳到一起去。这样讲，这本书仿佛《世》的现实版，《世》很像童话，每个人物都符合村上特殊的审美，但是只有形态以及特殊的习惯，不问出处没有身世背景。从《奇鸟形状录》开始，村上对于历史，对于社会，对于家庭结构，对于一个人与他所诞生的环境这些背景思考的更多些，所以《1Q84》中的人物不过是从日本社会中截取的典型人物。看似荒诞，其实只是这个社会的荒诞被浓缩和放大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生活的环境和它的模样。《舞舞舞》里，只有对整体社会样态的描述，与真实的人物抽离的，在本书中已经可以和人物对应上，汇成完成的一股，这也许就是村上的成长。他只是，为了权宜之计抛弃了语言，集中精力用最简单的方式去描写那些现实。尽管我自己也稍稍有些厌恶了他某些特殊的表达方式，对于某种人物某种情景的偏好，然而，这正如一个人的身体动作和口头禅一样，是习惯，就像饭前一定要抽根烟，说话一定要打手势，写的书越多，才会被人诟病。这样想，正如古怪科学家头上稀疏的头发，这也不算什么。不过可惜，早期童话性的感觉，只能从别的作家那里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