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之前我去过汶川

何小竹

2006年至2007年，我为阿坝师专创作一部音乐剧剧本，去汶川的次数比较多，大约有四、五次。汽车离开都江堰之后，沿着岷江前行，经过映秀，快要进入汶川县城的时候，就会看见河堤后面一排建筑物的屋顶上树着几个红色的大字：阿坝师专。

汶川县是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离成都最近的一个县，被称为阿坝州的南大门。县城所在地威州镇，四面环山，被岷江一分为二，间有桥梁相同。阿坝师专位于主城区的对岸，前面是湍急的岷江，背后是陡峭的大山。校园刚经过改造，种了各种树木和花草，环境不错，在这里读书和教书应该是很舒服的。我的朋友马小兵八十年代曾在这里教过一年书，他说那时候的阿坝师专跟现在不一样，比较荒凉，当然自己也在这里得到了一次很好的人生锻炼。

在阿坝师专，我接触得较多的是两位藏族老师，一位是音乐舞蹈系的系主任夺科，一位是民研所的所长才旦。夺科老师曾经是专业舞蹈演员，担任过阿坝州歌舞团的团长。他相貌英俊，跳过舞的身材也保持得相当完美。但更完美的是他待人的热情、周到与谦逊，跟人说话的时候，始终轻言细语，面带微笑。但我总觉得，他的热情、周到与谦逊中，让人隐隐的感觉到一些距离，用平常的话说，就是有点“客气”。而才旦老师的性格刚好相反，开始你觉得他有些傲慢，说话比较“冲”，有点不好相处，但很快的（喝了一次酒之后），他就露出了单纯和天真的本色，跟你无话不说，并常常发出爽朗的大笑。后来我们去桃坪羌寨、米亚罗以及九寨沟旅游，才旦老师都同车随行，并充当民俗讲解员，从他那里，我学到了不少藏、羌民俗文化知识。尤其那次去川主寺的路上，他热情地让我们拐了个弯，带我们去了他兄弟家，草地边上一栋新建的藏式楼房，听他兄弟清唱了几首藏族民谣，声音之高亢，旋律之优美，藏味之纯正，倾倒了在场的所有人。连同行的藏族歌唱家杨建康都说，他唱不到他那样好，因为自己的声带已经受过了“污染”（即专业训练）。

另外，阿坝师专的党委书记（我忘了他的名字），一位能歌善舞的羌族人，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喝酒喝到高兴处，他情不自禁地离开座位，边唱边跳，给我们表演了一段羌族歌舞。嗓音之柔美，动作之优雅，那一刻，让我忘记了他是一位官员，而完完全全的是一位艺术家。

2008年5月12日中午，当地震发生，并得知震中就在汶川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阿坝师专，师专背后那座陡峭的大山，它要是垮下来，整个校园都会被掩埋。我马上给才旦和夺科打电话，但都打不通。这时别说汶川，就连成都市区的手机都完全打不通了。这之后，我一边从市区赶回华阳去照顾年迈的父母，一边通过各种新闻媒介关注着汶川（尤其是阿坝师专）的消息。大约是三天之后，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幅图片，说的是地震发生之后，阿坝师专的足球场成了躲避地震的场地，连县城里的一些人都到那里去搭帐篷，我悬着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一个月之后，得知包括夺科和才旦在内的师专老师及其学生们都安然无恙，便大松了一口气。

地震之后，进入汶川的公路被毁，我只在2009年到过一次映秀，而没有去到汶川县城和阿坝师专。听说阿坝师专已经分散到都江堰和彭州、郫县等地，继续开展教学。网上查到的最新消息是，阿坝师专将在今年9月完成整体搬迁，新校址在汶川县水磨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