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老矣,可堪回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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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滚音乐文化 |
分类: 雪泥鸿爪 |
1994年的红磡演唱会演唱会,我以为那是中国摇滚乐爆发之始,没想到却是最高点。像喷发的岩浆,迅速冷却、凝结、黑暗,终于沉默而泯然众人。1995年,“唐朝乐队”的张炬因车祸去世,似乎成了一个短暂摇滚时代悲哀的尾音。张培仁的“魔岩文化”延续了没几年,宣布解散,“魔岩三杰”各奔东西,随即销声匿迹。
“唐朝乐队”的第二张专辑反响平平,慢慢消失于公众视野,“中国火”专辑中的乐队与歌手全部成了音乐圈子内的边缘人,想到他们时,剩下的大半只是情怀了。
在摇滚乐正红火的年代,有一个记者给崔健写了一本传记:《崔健:在一无所有中呐喊》。以前,我们以为传记只属于一些德高望重,早已作古的人,想不到一个不过三十多岁,经常穿着一件老式破军装,看上去像一个街头混混的人居然也能成为传记的主角。这本书一部分像一部历史普及著作,为我们普及了西方摇滚乐的发展历史,另一部分,像一部英雄的传记,讲述崔健和他的乐队朋友们,如何从无到有,让摇滚乐在中国的土地上萌芽生长。整本书中,崔健像一个孤独的斗士,用音乐追逐理想,与这个世界绝不妥协地抗争。
“那天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见了幸福”,崔健用《一块红布》,让多少人看到了幸福?摇滚乐像是对旧世界的颠覆,掀起反叛的潮水。他的反抗像是为一代人代言,他的离经叛道、他面对命运的嘶吼,他孤狼般的形象,正触动了那代人心中的块垒。
这本传记居然卖了几十万册,成了畅销书。结果,书没出来多久,崔健就把作者告上法庭。有人说,崔健提起诉讼是因为书中说到他和其他人的一些恩怨,描述失实。最后,法庭以书中出现的崔健照片没有得到崔健授权,侵犯了他的肖像权为由,判作者败诉。至于书中说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至今没有人回应,没有人说明。书中的崔健形象也许只是图书作者一厢情愿的理解,而书中摇滚乐的历史与精神是否也被扭曲了呢?九十年代的摇滚乐也像这本书,一方面催动人热血沸腾,一方面又扑朔迷离,让人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商业化的文案,成了一种蛊惑,激昂的词句,煽情的表述,配合上陌生的旋律、不羁的形象,都被看成一种理想主义的表征,一种反抗传统的呐喊。没人想过那些长发飘飘的形象可能只是一种模仿,理想主义也许是有意无意的自我装扮,不过是年轻荷尔蒙的释放。大陆摇滚乐被赋予了也许自己并不曾意识到的意义,不得不扛着这种意义来表演,负担无法负担的崇高。
但繁华的表象并不能维持恒久地发展,商业浪潮过后,人们对摇滚乐的新鲜感丧失,缺乏后劲的摇滚乐手们开始随着退潮隐去。昙花瞬间绽放,天明后却已踪迹全无。摇滚乐最辉煌的时间最多不过三四年,大部分声音便沉寂了。
这一去就是二十余载,曾经冷峻帅气,无数文艺女青年梦中情人的窦唯,长发变成寸头,寸头变成秃顶,大腹便便,骑着电动车,成了北京街头众多油腻中年人中的一枚。何勇疯了,归来已痴痴。前些日子,看许知远主持的访谈节目《十三邀》,采访了久已从公众视线内消失的张楚,恍如隔世,早已换了人间。
我和张楚有一面之缘,没记错的话该在1996年,我正在新街口一家电器商行做事,一天,在大音响里放了张唐朝乐队的卡带,因为是复录过不知多少次的,音质不佳。里面有一首歌没有收录进大陆发行的专辑,只有台湾出版的专辑里有,就是党歌——《国际歌》。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我把音量开得较小。
正在店里招待顾客,忽然听到走廊上的音响声音忽然变大,传来《国际歌》的声音,显然是有客人在调音。客人乱动机器,这是电器行很忌讳的事,我走到走廊里,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一只手绕到一个身量和他差不多、但体型比他大一圈的女孩子脖子后,搭在肩膀另一边,两个人看上去仿佛在角力。另一只手正在调整音量开关。我看他的面容怎么都觉得眼熟,忽然想到,这哥们是不是张楚啊?我那时还比较害羞,看见个名人不知道怎么打招呼,还是我一个一贯热情开朗,和谁都自来熟的同事凑上去和他打招呼,原来真是张楚。
这就是我和我当年偶像的邂逅,我们的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后来倒是我那个同事帮张楚推荐了一款音响,还去他家帮他装上了。据他说,张楚就住在西直门,还带他去见郑钧,但郑钧凑巧不在家,他和张楚的故事比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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