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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中国政治两千年》前面

(2014-05-25 17:36:45)
标签:

张纯明

买超

政治

小书馆

马格尔尼

分类: 枕边书

 写在《中国政治两千年》前面“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美这类东西有时要靠比对。《战国策》里有“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邹忌一直以形貌昳丽自得,听到人人夸赞徐公是美男子,忍不住问身边亲朋:“我孰与城北徐公美”?亲朋当然是恭维,您太美了,徐公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好在邹忌有自知之明,有一天真见到了徐公,对比之下,马上承认,徐公比我美。


但说到美还是不美这件事,主观成分大,标准芜杂,横看成岭侧成峰,山中人不仅不知山外事,有时山中事也可能因为日日熟见,反而忽略不见。有时见惯了丑的,忽然看到美的,反而觉得不习惯,甚至视之为丑。假如邹忌生在《镜花缘》中的“两面国”,就会觉得凡是长一张面孔的人都丑得不得了。鲁迅先生也说,假如有无名肿毒发在中国人身上,也会“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这是以病态为美。所以,假如我是邹忌,见了徐公,没准越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美。


中国两千年的政治史,流长路远,清朝康雍乾时期,还被欧洲诸多国家视为楷模,柏拉图梦想中由哲学家统治的理想国似乎在东方得以实现。中国有一套靠知识文化和道德来管理的政治体系,运行了数千年之久,不但统一了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度,而且使其成为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强国。至少在一两千年的时间里,中国在文化、科技、经济诸多方面都位居世界前列。难怪法国的“太阳王”路易十四对中国的羡慕溢于言表,仿佛要视康熙大帝为自己的偶像。然而,百年间,欧洲对中国的钦羡却变成了鄙夷。事实证明,大清承继和发展的政治制度,只是听上去很美。以致不用等到道光年间英国人用坚船利炮来摧枯拉朽,马格尔尼在乾隆盛世时,在中国小逛了一圈,就发现这个国家的繁盛和强大只是徒有其表,只要一艘军舰就能收拾了。


如果当时马格尔尼把这番话和中国人说了,肯定无数人都将斥之为,蕞尔小邦之民无知狂妄之词。但待到一百多年后,张纯阳先生在重庆开始写《中国政治两千年》时,马格尔尼的预言早就经历了现实验证。张纯阳不得不说:“以往的异族所带来的文化根本不能与我们的文化相抗衡,其同化是自然的。现在的异族的文化比我们的文化优越,如果我们还存着同化他们的梦想,我们就太不自量力了。”中国人在自大、自卑过后,终于肯静一静,考虑一下中西方政治之间的差距了。


张纯明写作这册《中国政治两千年》之时,正是中国抗日战争艰难阶段。半壁河山已沦入敌寇之手,国民政府在重庆撑持危局。此时,唱唱誓死抗敌焦土抗战的口号容易,埋头故纸堆里,探寻中国两千年政治的源流却很可能被人当作书生误国。其时,张纯阳先生在国民政府行政院任高级秘书,算是步入政界,国难之际,该有繁多的政务需处理,诸多的关系要平衡斡旋,先生却在战火纷乱轰炸不断资料难寻的重庆,潜心写下这本《中国政治两千年》。


张纯明是学政治出身的,曾留学美国多年,在伊里诺州立大学、耶鲁大学攻读社会政治学,在耶鲁拿到了政治学博士学位,是兼具中西视野,学跨古今的政治学人才。因此写这本书,也可看作书生本色,对学术研究的兴趣。然而,问题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在抗战危亡之际,不平静的书斋内,轰炸的呼啸声中,回溯中国两千年政治的沿革,纵向,由秦汉直至明清,观中国政治制度的草创、完备、烂熟、修补、糜烂;横向,自皇帝、官吏、士大夫、幕僚,看人在政治中位置作用心态的演变;张纯明先生显然有更深的立意。


其时,中国自辛亥年间天翻地覆后,已历三十年。见惯了国家积贫积弱,国势危殆之际,欲使国家自强之士,急于通过模仿西方政治制度,来实现中国的崛起。民初共和宪政理想的破裂,军阀混战的荼毒,西方的国会、代议制纷纷登场,各类政党与政治学说消长泛滥,中国政治却始终未找到自己的位置。建一个政权的空壳,不过是新瓶装旧酒的把戏,并不会改变国人对政治的态度。照旧是一片散沙,各行其是,不过是军机处换成国会,皇帝换成大总统的舞台戏法,吸引得仍只有看客和野心家。抗战军兴,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此时讨论政治、政体,中国两千年政治的积弊,张纯明先生是要通过反思,找到中国政治的症结,寻求未来的发展。


为何中国人几千年来对政治不发生兴趣?士绅阶层的管理顶替了政府机构,民间的道德置换成法律,政治留给帝都之内的皇帝巨宦来玩,“政令不出都门”,老百姓对于当今掌权者的政治作为知之甚少。为何中国少数把持政治体系的人物,热衷于倾轧、高调,贪腐盛行,上至皇帝、中央大员,下至书吏、幕客,是什么早就了一盘散沙的政治形态?中国的政治体系,究竟在何种背景下,逐步演变,其中的原由何在,弊端何在?这正是张纯明先生所讨论的问题。


如张纯阳先生所说,中国人两千年的政治,是受中古时代的经济科技地理历史等诸多因素限制演进而来的,积弊已久。在中古时代,社会结构松散、生产力水平低下,在维持社会稳定性上才能颇有建树。西方并非与生俱来的优秀基因,只不过是在新的生产力逐步萌生后,采取了积极主动的变革以适应近现代的变化。中国经历了两千年的政治跌宕后,面临近代化现代化来临,仍抱持千年不变的政治结构,仅作枝枝蔓蔓的改进,终至张皇失措。沿承到了二十世纪,和西方的近现代政治体系有了深刻的差距。民族危亡之际,张纯阳先生的目光由古及今,探索的不是故纸堆里的陈迹,而是中国未来自强的途径。


“制度是可以模仿的,精神则非培养不可。”张纯阳这句话深得我心。洋务运动可以买军舰、开矿山、兴制造,真到了阵仗见输赢之时,却屡战屡败。有洋枪洋炮,没有先进的军事思想,组装起来仍和中世纪大刀长矛的八旗绿营无异;开国会,组党派,看似热热闹闹要搞议会政治,袁大总统把枪杆子一亮,议会就成了橡皮图章。有制度,没有制衡,不过是虚架子。两千年制度浸淫,潜移默化铸就的精神体系,不能指望一时政体更迭焕然一新。公民意识的教育,现代精神内核的培养,民众政治素养的提升,都要水滴石穿的工作,才能让新的政治体系在这块缺乏现代政治思想的土壤上植根茂盛。我们要有邹忌先生的反省,美与不美,需冷静地思索与观察。不能老子天下最美,更不能用脑袋里的空中楼阁,搭建现实的广厦万间。张纯明先生温故而知新,由两千年的政治走向上下手,是为了更好的认清中国的美丑,为了推开窗户,在熙攘的历史洪流之内,找到自己的路径。


如今,距离张纯明先生写作《中国政治两千年》,又过了70余年,书中提到的问题、思想、症结,却仍仍困扰着中国的未来。比如读到张先生所写的中国政治上之倾轧、高调、名教,重言辞,轻实务,全是官样文章。这类现象,恐怕在今日大谈民主、自由、革命之类语境内,仍不乏其人,可见两千年的影响依旧延绵。书中所说的政治机构效率低下,贪污盛行,更是代代不免的沉疴。幸运的是,中国早已不是闭关锁国的末世之相,思路思潮错综纷纭,是中国面临深刻改变的时刻。培养国人新的政治精神,才有现代政治秩序可言,才能逐步清理两千年的尘垢。张纯明先生这部《中国政治两千年》,当然不能一举荡清污秽,辉映古今,但这类于细节处的反省,于精微处的思辨,于根源上探究问题症结的工作,也许正是今日亟需的态度。为此,《中国政治两千年》仍值得我们再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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