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退步集》；陈丹青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陈丹青靠这本书曝得大名，尽管之前他已是著名的画家，但只限于在美术圈内兴风作浪。《退步集》才让这个老愤青有了充分展示的机会。

从那个时代走过的文人、艺术家，很难完全摒弃理想主义的情怀，即便现实再物质、再功利、再冷酷，也还念念不忘批判、抗争。陈丹青自称“退步”了，其实是愈发嚣张了，从教育制度的批判起步，一直批判到文化、体制，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陈丹青做了非常大胆的表述。

某些论者，不夸奖陈丹青的观点，反而恭维他的语言风格。有的夸奖是五四遗韵，有的恭维是古文风骨，但在我看来，陈丹青一本正经咬文嚼字写文章，远不及他的访谈有趣。陈丹青雕琢文字时，文气斑驳，语言纠结，弄得原本鲜明的观点也拗口难明了。在这点上，陈丹青未必是五四或六朝的延续，倒是深受其师木心的影响。当陈丹青试图以一种文雅的行文方式，描述自己的观点，我就分明看到两个互相游离的陈丹青。一个是真性情，直言犀利的陈丹青；一个是忸怩造作，刻意求工的陈丹青。从我具有倾向性的词句中，我究竟更属意哪一个陈丹青显而易见。

说真话，讲常识，这是陈丹青最为宝贵的风骨，这得益于那一代人的理想主义色彩，也受惠于多年美国生活的沐浴洗礼。（也许他的纵意还因为有一个美国国籍？难怪不管是名人还是贪官，都争着入其他国籍，哪怕是做泰国人、秘鲁人，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中的某些人还能进入中国形象工程的短片）陈丹青从批判教育制度开始，走向对整个文化的批判，从美术、建筑，一直走向国民性。当他一次次退步，一次次和“大先生”鲁迅目光交融之时，这个民族最可贵的、最稀少的精神正被唤起。

你当然可以指责陈丹青荒废正务玩票，鄙视他对并十分了解的事务品头论足，嗤笑他不切实际，但陈丹青所作的恰好是一个公民社会最基础的工作，只有当更多人有意识地开始做这些工作，中国才可能真正形成一个合理公平的社会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