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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伦理不宜挑战行政伦理
(2006-08-29 19:18:27)| 分类： 杂文时评 |
法治伦理不宜挑战行政伦理
盛大林
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城关镇政府状告县市两级政府，是这两天的新闻热点之一。今天，很多报纸都发表了评论，“破冰的意义”、“法治的标本”等等欢呼式的评语随处可见。
不能说上述那些评价没有道理，但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案子有些怪异。有人或许要说，这就是“破冰”或“标本”的原因所在嘛。但事情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民事诉讼（大民事，包括行政诉讼），无非是通过法院调整利益。从法理来说，公堂对簿的双方应该都是独立的利益主体。如果诉讼双方的权利都分不清楚、身份互不独立，那么所谓“调整”也就难免“糊涂”。中国的各级政府都是隶属关系。虽然各级政府都是通过各级人大选举产生，但这种选举只是形式，实际上是上级党委政府选拔任命的。乡（镇）、县、市、省、国务院等五级政府的关系，就像是手指头、手、胳膊、脑袋和身体的关系一样，它们虽然也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但根本上还是“一体”的，它们虽然也有各自的利益，但根本利益是一致的，总之都是“政府”。在这种集权的体制下，“下级服从上级”是基本的行政伦理。“手”当然要听“脑袋”的指挥，如果用手狠敲自己的脑袋，难免让人觉得不太正常。
当然，有评论认为，镇政府状告县市两级政府挑战的就是行政伦理，这正是这个官司“破冰”的关键所在。但问题是，司法该不该挑战行政伦理。在法治社会，依法办事是最高的伦理，无论什么纠纷最终都可以提交法院裁判。但法治伦理也应该尊重行政伦理，就像司法制度也应该尊重社会伦理或风俗习惯一样。作为至关无上的游戏规则，法律制度都是建立在社会规则的基础之上的。如果司法随意破坏通行的社会规则，那么法律也将失去根基。行政伦理也是社会正常运转的重要规则，其重要性可能仅次于法治伦理。对它，法律也应该保持敬畏，不能随便就“挑战”它。不然，行政的秩序就会受到损害。近年来，不少地方政府在政令的执行上总是有所保留，此地执行九分，彼地执法五分，这种政令的不畅通使中央的宏观调控大打折扣。
也许有人要问，难道说镇政府就不能依法“犯上”吗？当然不是。应该说，在行政体制之内无法解决的矛盾，任何一级政府都有权依法提起诉讼。
任何一级政府都有权状告上下级政府，但这种诉讼又颠覆了行政伦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矛盾？问题出在哪里呢？看一看其他法治国家的情况，就可以发现问题。比如在美国，联邦、州、县三级政府都是分别由辖区内的公民选举产生，都是互相独立的，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在这样的地方自治的体制之下，即使是县政府状告联邦政府，也不存在挑战行政伦理的问题。因为那里的行政伦理是地方政府在法律的柜架下“各自为政”，而不是“下级政府必须服从上级政府”。也许，法治与行政集权在根本上就是冲突的。如果实行法治，就要打破行政集权，这就像推行市场经济就必须实行法治一样。
镇政府状告县市两级政府确实是一个符合法治原则的“突破”，但挑战行政伦理却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要消除这种冲突，必须建立与法治相配套的行政体制，塑造新的行政伦理。
——————————————————————————
题外话
上文提到“在行政体制之内无法解决的矛盾，任何一方都有权依法提起诉讼。”言外之意，各级政府之间的纠纷能在行政体制内解决的还是应该在体制内解决。那么，郸城县城关镇的这起土地纠纷为何没有在体制内解决呢？城关镇政府为何胆敢“犯上”呢？所有的评论者都对城关镇的这种“敢于”的精神表示了赞赏。
的确，在现行的体制之下，“犯上”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即使打赢了官司，后来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城关镇的领导是不准备在政府系统干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其实，镇政府的“敢于”和“犯上”都是大有水份的。据报道，起诉前镇长征求过县政府主要领导的意见，县领导表示支持镇政府提起诉讼。虽然下级政府冒犯了上级政府，但镇长并没有冒犯县长。而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将那块争议的土地判归张显荣是县政府（国土资源局），而县领导却支持镇政府打官司，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有一点应该引起注意，那就是挑起此次争端的张显荣是县人大的原副主任，他与现任县领导都曾经是同事。由此，我产生了假想——
县领导也觉得那块地应该归镇政府，但也觉得张显荣有一定的道理，或者抹不过老同事的面子。于是，把地判给了张显荣。但镇政府坚决不依。摆不平了，怎么办呢？那就让别人来裁决吧。于是，上下级政府之间达成了默契：将皮球踢到法院！
链接：http://news.sina.com.cn/s/l/2006-08-28/090410847007.shtml
http://news.sina.com.cn/c/pl/2006-08-29/051410854408.shtml
http://hsb.huash.com/2006-08/29/content_5692708.htm
http://jnsb.e23.cn/contentid.asp?id=20068290002
盛大林
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城关镇政府状告县市两级政府，是这两天的新闻热点之一。今天，很多报纸都发表了评论，“破冰的意义”、“法治的标本”等等欢呼式的评语随处可见。
不能说上述那些评价没有道理，但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案子有些怪异。有人或许要说，这就是“破冰”或“标本”的原因所在嘛。但事情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民事诉讼（大民事，包括行政诉讼），无非是通过法院调整利益。从法理来说，公堂对簿的双方应该都是独立的利益主体。如果诉讼双方的权利都分不清楚、身份互不独立，那么所谓“调整”也就难免“糊涂”。中国的各级政府都是隶属关系。虽然各级政府都是通过各级人大选举产生，但这种选举只是形式，实际上是上级党委政府选拔任命的。乡（镇）、县、市、省、国务院等五级政府的关系，就像是手指头、手、胳膊、脑袋和身体的关系一样，它们虽然也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但根本上还是“一体”的，它们虽然也有各自的利益，但根本利益是一致的，总之都是“政府”。在这种集权的体制下，“下级服从上级”是基本的行政伦理。“手”当然要听“脑袋”的指挥，如果用手狠敲自己的脑袋，难免让人觉得不太正常。
当然，有评论认为，镇政府状告县市两级政府挑战的就是行政伦理，这正是这个官司“破冰”的关键所在。但问题是，司法该不该挑战行政伦理。在法治社会，依法办事是最高的伦理，无论什么纠纷最终都可以提交法院裁判。但法治伦理也应该尊重行政伦理，就像司法制度也应该尊重社会伦理或风俗习惯一样。作为至关无上的游戏规则，法律制度都是建立在社会规则的基础之上的。如果司法随意破坏通行的社会规则，那么法律也将失去根基。行政伦理也是社会正常运转的重要规则，其重要性可能仅次于法治伦理。对它，法律也应该保持敬畏，不能随便就“挑战”它。不然，行政的秩序就会受到损害。近年来，不少地方政府在政令的执行上总是有所保留，此地执行九分，彼地执法五分，这种政令的不畅通使中央的宏观调控大打折扣。
也许有人要问，难道说镇政府就不能依法“犯上”吗？当然不是。应该说，在行政体制之内无法解决的矛盾，任何一级政府都有权依法提起诉讼。
任何一级政府都有权状告上下级政府，但这种诉讼又颠覆了行政伦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矛盾？问题出在哪里呢？看一看其他法治国家的情况，就可以发现问题。比如在美国，联邦、州、县三级政府都是分别由辖区内的公民选举产生，都是互相独立的，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在这样的地方自治的体制之下，即使是县政府状告联邦政府，也不存在挑战行政伦理的问题。因为那里的行政伦理是地方政府在法律的柜架下“各自为政”，而不是“下级政府必须服从上级政府”。也许，法治与行政集权在根本上就是冲突的。如果实行法治，就要打破行政集权，这就像推行市场经济就必须实行法治一样。
镇政府状告县市两级政府确实是一个符合法治原则的“突破”，但挑战行政伦理却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要消除这种冲突，必须建立与法治相配套的行政体制，塑造新的行政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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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上文提到“在行政体制之内无法解决的矛盾，任何一方都有权依法提起诉讼。”言外之意，各级政府之间的纠纷能在行政体制内解决的还是应该在体制内解决。那么，郸城县城关镇的这起土地纠纷为何没有在体制内解决呢？城关镇政府为何胆敢“犯上”呢？所有的评论者都对城关镇的这种“敢于”的精神表示了赞赏。
的确，在现行的体制之下，“犯上”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即使打赢了官司，后来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城关镇的领导是不准备在政府系统干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其实，镇政府的“敢于”和“犯上”都是大有水份的。据报道，起诉前镇长征求过县政府主要领导的意见，县领导表示支持镇政府提起诉讼。虽然下级政府冒犯了上级政府，但镇长并没有冒犯县长。而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将那块争议的土地判归张显荣是县政府（国土资源局），而县领导却支持镇政府打官司，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有一点应该引起注意，那就是挑起此次争端的张显荣是县人大的原副主任，他与现任县领导都曾经是同事。由此，我产生了假想——
县领导也觉得那块地应该归镇政府，但也觉得张显荣有一定的道理，或者抹不过老同事的面子。于是，把地判给了张显荣。但镇政府坚决不依。摆不平了，怎么办呢？那就让别人来裁决吧。于是，上下级政府之间达成了默契：将皮球踢到法院！
链接：http://news.sina.com.cn/s/l/2006-08-28/090410847007.shtml
http://news.sina.com.cn/c/pl/2006-08-29/051410854408.shtml
http://hsb.huash.com/2006-08/29/content_5692708.htm
http://jnsb.e23.cn/contentid.asp?id=2006829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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