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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初恋

五

 病房刚查过，小金花又来了。

 “你好多了，可以下床走走吗？”

 “不行，医生刚才讲，叫我今天好好卧床休息，明天要给我做气管镜检查。”她一下子惊叫着：

 “什么？气管镜？”

 “是的，怎么了，你也做过吗？”

 “做过，不要紧。明天下午我再来看你。”说着她就准备离开，看样子她好像隐藏点什么。我也不好多问。她把我的被子拉拉平，叫我少讲话就走了。

 第二天10点左右，来了一个担架床，我被推到一间手术室。然后的事，现在真不敢再想。两个人把我紧紧抱住，然后把我的眼睛蒙上。不一会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既不好呼吸，更不能讲话。我不停的挣扎，但无济于事，越挣两个大汉把我抱得越紧。只听见有人讲，忍一下，马上就好。就这样，我也不知道究竟忍了多久，肯定不只一下，这其中还听到机器响声，说要造影拍片之类之事。当我被推回病房时，已筋疲力尽。我是被人抱上病床的，一切好像只有任人摆布。我十分懊悔做这种所谓检查，想着、想着，身不由己的慢慢睡着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那个小金花坐在我床边一张小凳上。她有点幸灾乐祸似的微微张开嘴，问我怎么样了。

 “你也做过吧？为什么不早跟我讲？”

 “不能讲，早讲你可能不要做了。”

 “难怪你昨天没讲几句话就走了。”她坐在那里只是看着床单，没说什么，我还是有点被蒙蔽的感觉，自言自语了几句：

   “太难受了，简直要把我闷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同学每次来都请医生多照顾点，才做这种检查的吧。”

    “不是的，是因为你的出血时间有点长，这个检查是很需要的。”看来她比我进院早，知道了不少东西。

 “明天医生会告诉你检查结果，但愿是个好消息。”

 我一点也不懂气管镜检查是什么意思，因此也就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好消息坏消息。

六

 今天来查病房的人特别多，护士长带队，她每次带医师查病房时总是抱着一叠病史夹，她后面跟着两位大夫和四位实习医生。护士长讲过几句话后，那位老大夫走到我的身边，他弯下腰跟我讲：

 “昨天的检查有点不好受吧？带你吃苦了。我们想把它做好点，这要从设备和操作两个方面着手，我们要改进的。”我听着有点茫然，这话是医师之间的对话，跟我好像无关。不过它倒产生了一种医德上效果，增进了病人和医师之间的亲切感和信任感。可是此时我最关心的是检查结果，我想这位老大夫似乎只顾亲切，忘了检查。我躺在病床上一直紧盯着他，没有讲一句话，也未发问，还有余痛未消的感觉。老大夫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接着说：

 “昨天我们的主治医师给你做得很仔细，”他看了看站在他身旁那位比他年纪稍小点的医师，又接着说：

 “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我们研究过了，本来考虑手术，现在看来不需要了。我们给你采用药物治疗，药已经开出，先服一段时间再看看。”听到这里才使我绷紧的神经松了一口气，我说了声：

 “谢谢！”

 后来我的主治大夫又讲一些轻松的安慰话，他们都走开了。最后病房里就剩下我们躺在床上的四个病号，大家闲聊起来，睡在我对面那位先开口：

 “小周，这下你可少受许多罪了，我上个月挨过一刀，就是那位老大夫做的。据说他是在美国留学的，是位虔诚的基督教教徒，对病人很和气，手术很高明。”

  那位纺织厂机修工接着说：

 “我来不久，病房里有位老农民在手术台上出事了。从早上进手术房，一直到晚上，不见老农民回来，最后这位老医师来了。他开口就说真对不起各位，我们对这位手术病人采取了一切措施，最后都失败了。”

  “这话应该是医生之间讨论的事，他为什么到病房里讲？”我终于提出了这个疑问。

 “这就是基督精神，博爱，祈求上帝宽恕。他来讲一讲也是化解他内心的痛苦，也是解除我们同房人的恐惧。”那位一件大衣价值普通人两年工资的老先生乘机宣讲了一下基督的大爱。

 当小银花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在议论这所医院。她好像很有经验，她说：“这所医院虽然不大，但名声很响，我家在静安区，那里医院很多，我到这里是有人特意介绍的。”这个小花好像什么事都能插上几句，然后话题自然转到我昨天的检查结果，她说她已经知道了，叫我还是不要急，治个痊愈再出院。最后她说：

 “今天护士长在我们病房讲了一些安心养病的事，叫我们好好休息，午间一定要午睡。大家要相互关照，不要影响休息。”她停了一下，若有所悟似的接着说：

 “是的，我要多休息，争取早日出院。对了，我正在看那《老古玩店》，看起来就难丢手，还有学校的书也要看点，以后来的时间要少些了。”她一口气讲了许多，我说：

 “到医院里就是来治病的，少看书，多休息。你很机灵，出院后很快会补上的。”

 “你比来的时候会说多了，头两天我还以为你不会讲话啦。好了，以后当你可以下床活动时，可以到楼下大客厅吃饭，还可以玩玩。”

 “好的，过几天一定下去看看。”

（待续）

 相关链接：病房初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