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案件，注定会引发广泛的关注，乃至争议，甚至引发更大的风波，比如说最近发生的斯诺登事件。我敢断定，此案目前仍然处在发酵阶段，更大的风波在后面。我之所以这样断言，是因为斯诺登案件跟历史上的一个案件有颇多相似之处，这就是法国历史上的德雷福斯案。

从案情来看，这两个案子倒不完全相同。斯诺登案案情属实，而德雷福斯案则是一起冤案。该案发生于19世纪末的法国。案发经过犹如一部谍战片，紧张、刺激。1890年代初，一名叫巴斯蒂安的女佣人受雇于德国驻法大使馆打扫卫生，同时她还肩负着秘密使命，即在使馆的信件、废纸篓中偷偷寻找有价值的情报，然后交给法国方面。1894年9月，巴斯蒂安在德国驻巴黎武官施瓦茨考本的废纸篓中找了一份便笺，已经被撕成六片。内容是送给斯瓦茨考本的5份情报的清单，这些情报都涉及法国军方的机密。

法国总参谋部接到这个信息后，确信向德国提供情报的人就在他们中间。经过调查，发现总参谋部的见习军官阿尔弗勒德.德雷福斯少校嫌疑最大。不过经过笔迹鉴定后，鉴定专家意见却不统一。然而法国陆军部长梅西耶不顾专家意见，下令于10月15日逮捕了德雷福斯。但此后的审讯和证据搜集陷入困境。

此时，案件的消息已经外泄。由于德雷福斯是犹太人，而法国恰恰有反犹、排犹的传统，于是一些极端势力掀起了排犹主义浪潮，以各种方式向军方施加压力。法国军方无路可退，12月22 日，军事法庭判处德雷福斯有罪，将其流放到遥远的魔鬼岛。

事情本来就这样过去了，但两年后，参谋部军官皮卡尔截获了施瓦茨考本写给总参谋部军官埃斯特拉齐的信，于是展开了对埃斯特拉齐的调查，结果发现埃斯特拉齐的笔迹与那份已经被认定出自德雷福斯之手的便笺上的笔迹一模一样。皮卡尔立即向上司反映这一情况，但参谋部、陆军部的头头却决意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将皮卡尔调往突尼斯。愤怒的皮卡尔将消息透露给了勒布鲁瓦律师，消息很快传开，舆论大哗，要求重审德雷福斯案。但法国军方以及政界一部分人，包括当时的总理在内，仍然坚持顽固立场，拒绝重审。只是于1898年审理了埃斯特拉齐案，最后宣布埃斯特拉齐无罪翻译，反而将皮卡尔以诬告罪判刑。

这一判决结果引发了轩然大波，法国全社会都卷入了这个案子中，有人评论说，法国社会因为这个案子而分裂了，甚至差一点爆发了内战。军方甚至不惜出示了假情报，证明德雷福斯有罪，但被揭穿，提供假情报的叫亨利的人被捕，次日在狱中自杀。军方陷入被动，被迫重审德雷福斯案，但重审的结果只是减轻了刑期，仍然认定德雷福斯有罪。只是采取了特赦的方式，恢复了他的人身自由。直到1906年，法国最高法院才宣布德雷福斯是清白的。而军方，一直迟至1995年才宣布德雷福斯无罪。

那些坚持迫害德雷福斯的人，坚信他们是在维护国家利益，无论是反犹、反德，还是知错不改维护政府和军方的面子，他们都认为是为了国家好。因此罔顾民意，不惜捏造事实，坚持错误，置社会的公理与正义而不顾。事实上，对于社会也好，国家也好，这种一意孤行的行为伤害最大。在当下的斯诺登案，那些指责斯诺登的人，事实上也是混淆了国家利益和公共利益。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两个案子是何其相似啊。

本文发表于2013年7月13日《温州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