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倍受质疑的河南安阳曹操墓，最近又卷入了舆论漩涡。在苏州召开的由河北邯郸古邺文化研究会等单位共同主办的三国文化全国高层论坛上，与会学者提出，出土石碑中“魏武王”称谓不合理成为曹操墓系伪造的有力证据。河南开封文联书画委员会主任林奎成认为，从曹操死后至曹丕称帝的十个月间，世人对曹操严格的称呼是“武王”。任何史书都没有准确出现过关于“魏武王”的记载，在礼制森严的封建社会，曹操墓中出现“魏武王”的提法显然不能成立。

林奎成先生的说法颇有几分道理，当然要证实和证伪这个观点，都需要厚重的专业知识和艰苦的研究，任何轻率的反驳或随声附和都是不负责的。不过，这不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我所感兴趣的是这个论坛的主办方河北邯郸古邺文化研究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呢？“有问题，找百度”，百度了一下，果然看出了些端倪。在2010年5月14日《河北经济日报》上，有一篇宣传邯郸市下属的临漳县的文章，显然是临漳县相关部门组织的公关稿。在这篇文章中，提出要发展旅游文化产业，“打造民富县兴的邺都新城”，在准备重点打造的景点中，“曹操墓田”赫然名列其中。成立“古邺文化研究会”，也是推动旅游文化产业的一个组成部分，意在为“全县的文化旅游业发展寻求有力的理论支撑”。

临漳的曹操墓田显然非安阳的曹操墓。也就是说，临漳当地政府，并不认同曹操墓在河南安阳，而是在其境内。但由于近一年来安阳方面的高调宣传，“曹操墓位于安阳说”似乎风头更盛。这就需要“古邺文化研究会”挺身而出，为“全县的文化旅游业发展寻求有力的理论支撑”。根据这一系列前因后果不难判断，所谓的“三国文化全国高层论坛”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在这样一个论坛上，出现对安阳曹操墓质疑的声音，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并不反对质疑安阳曹操墓。但曹操墓的真伪问题，是个纯而又纯的学术问题。如果学者依据自己的专业知识，本着自己的学术良知，不受政府意志和商业利益的影响，对曹操墓的真伪进行辩证，无论得出什么结论，都是可以接受的。不同的声音，恰恰说明学术界百家争鸣的正常氛围。

但现在的问题是，无论是安阳的曹操墓还是临漳的曹操墓田，都深深地打上了政府行为的印迹。安阳曹操墓广受质疑，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如今，临漳方面（在前面站台的是古邺文化研究会）也予以质疑，但一质疑行动，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政府意志的体现，是为了地方政府的政绩。这样背景下出台的学术研究成果，其真实性当然就要大打折扣。即使研究成果与事实相符，也不容易为人所信任和接受。学术研究，真的再不能在这样的背景下进行了。

本文发表于2010年8月23日《珠江晚报》，发表时题目为《学术精神拒绝政府行为》，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