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岂是“无色，唯有戒”那么简单

文/关雅荻

美国《综艺》知名影评人Derek Elley曾为《色|戒》撰写的影评题为“太多的戒备和太少的情欲（色）”，但从国内公映版本来看，几乎可以说是“无色，唯有戒”，就国内审查尺度来看，经过李安自己的修剪，居然变成一部“干净”而又“自律”的电影。纵然七分钟内容的缺失对影片完整性的损伤绝不只是“七分钟”那么简单，《色|戒》仍是一部堪称艺术上精湛、接近完美的电影作品，能在国内公映，是国内观众的福气。

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要去执行一项非凡的刺杀汉奸的使命，但在最后一刻内心防线失守，功亏一篑。影片开端一如李安其他的电影，缓慢进入气氛和一种松弛的节奏，让观众开始对这个故事是放松警惕的。但在此后近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观众眼睁睁看着王佳芝的灵与肉一步步陷入被恶魔般的对手极刑拷打的处境，但慢慢王佳芝与恶魔互相缠绕愈深，爱情的温暖来得如此不合时宜。影片的气氛和节奏就像在不断拧紧的闹钟发条，直到迅速而简洁的高潮来临。在影片结束打出“导演 李安”字幕时，仿佛才让人意识到要从银幕上的那个世界走出来，而这部影片对观者最大的影响正是从那一刻才开始――整个故事让人慢慢开始回味刚刚积蓄下来的情感，一股忧伤的情绪漂浮在心里挥散不开。应该说，《色|戒》是一部很容易让人失眠的电影，是一杯让人不经意间上头的白酒。

片中每场打麻将的戏都应该说是经典 信息量很大

毫无疑问，影片给人印象最深的是王佳芝这个角色，新人汤维令人瞠目般的成熟和自信，完全给人“横空出世”的感觉。片中其他所有的人物都是在为塑造王佳芝而服务，汤维的表演内敛、可信而又极富有层次感，更难得的是与演员略生涩的表演经验和自身独特的气质恰如其分的结合。王佳芝对易先生的“恨”并没有撒谎，只是她自己都未意识到，最终她发现自己剖开革命女战士的外壳后还是一个普通女人――需要爱与被爱，但不想这“爱”却是从不断积累的“恨”直接转化而来。虽然最终促成了悲剧，但对王佳芝来说，至少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爱”的温暖。梁朝伟和陈冲的表演依然令人信服，只是他们对于观众过于熟悉了，而王力宏的角色恰好只需要王力宏本色演出就够，所以再次反衬出汤维的光彩照人。

横空出世

难得在银幕上能看到如此细致地展现了“孤岛”时期上海独有的质感，细致到片中出场的每个角色的服装和化妆都做了精细的设计，这仅从片中所有角色的不同发式就能看端倪。但同时影片的美术在追求历史真实的同时，风格又极度简约，包括摄影画面很多时候都可以拍得不求唯美，更多是把镜头对准人物的细节动作变化，显然人物内心仍是这部影片最核心、最首要要关照到的。Alexandre Desplat作曲的电影音乐，意味悠长却能渗透人心，并不喧宾夺主，但又感觉无处不在。片中台词同样简约，导演试图用最少的话表达最多的意思，虽然有些直抒胸臆的台词可能会让观众感觉异样，同样的问题也在《卧虎藏龙》里出现过，这应该说是导演在台词方面一直在试图找到中西方观众接受的平衡点。

面对汤维的表演 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 不爱上这种演员是不可能的

最后，不得不提到影片删减的七分钟对影片整体的“伤害”，因为没有看到足本原版，所以很难具体评价。但影片三段惊世骇俗的情欲戏正是让整部影片在看似平淡无奇中，人性善恶神魔交战的高峰，缺少了对如此变态残酷的快感、极致情感表达的直接观感，最后无论是王佳芝还是易先生在人物性格塑造方面都留下了极大缺陷――王佳芝灵与肉被不断侵犯而产生的“恨”不够多，后面的“爱”就越加显得唐突；易先生角色受到的影响更甚，原本通过情欲方面兽性、变态般的施虐来体现汉奸残暴、凶狠和内心阴冷、胆小的人物本质，在现在版本里，梁朝伟几乎让自己崩溃的现身表演完全被删掉，易先生的人物性格只露出冰山一角，直接导致人物极度缺乏说服力。相对于这两个人物，对于王力宏亲手杀人段落的剪短，似乎都可以说有些“无足轻重”了。

当然，这“七分钟”还远非上面对人物的损伤那么简单。前几日网上流传的一段重要情节变动也终于得到印证，原版里最后在珠宝店王佳芝一念之差，神情紧张地主动对易先生说了句“快走。”，见对方没有反应，又追一句“快走！”，易先生方醒悟，破门而出。但现在版本果然两句“快走”变成一句淡淡的“走吧”，相信不少观众自然以为是易先生老奸巨猾，嗅觉灵敏，自行逃脱。殊不知，此处改动几乎可以说是彻底掀翻了导演对这个故事理解的根基，因为王佳芝说这句话时态度的主动与被动，正是这个悲剧故事的命核。最终导演能做出如此妥协，实在为影片遗憾，也为导演之不易而感慨。

李安已进入一种境界 说不好 不知道

纵使影片“无色，唯有戒”，尽管影片看似沉闷，片长140多分钟，但影片足够抓人的气氛和精湛的制作足以将观众牢牢按住在座位上。而且随着过去几个月的媒体铺垫，影片在香港、台湾连创票房记录，看《色|戒》在国内已逐渐成为一个“事件”。同时，影片发行方在国内连胶片带数字砸下近600个拷贝，在接下来一个月之内势必横扫国内自暑期来一直低迷的市场。当然，另一个尴尬的事实似乎也在预示着《色|戒》将在国内披荆斩棘――《虎胆龙威4》和《波恩的霸权》在11月15日同步上映，但拷贝都只有150个左右，两部超级大片都只有批片发行规模，这一切都在预示着什么。

2007-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