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Bullshits |
雅荻 发表于 2006-1-6 4:14:15
文/关雅荻
安德鲁·摩根,我们不用知道太多,一点点就足够了,他美国的集团公司出品了《百万美元宝贝》,在香港和陈可辛一起出品了《如果·爱》,在香港多年丰富的工作经验,说他是个中国通应该不为过;丁一岚,《中国电影报》的一名思维活跃的记者,这个应该也足够了。感谢的原因,很简单,安德鲁接受了丁一岚的采访,然后丁整理了一篇名为《中国导演要学会拍商业片》的采访稿,刊登在去年12月22日的《中国电影报》上,这篇采访稿给我的感想很多,应当感谢。
首先安德鲁谈到他试图语陈可辛探讨歌舞片在中国究竟是否有市场,现在结果来看,有,但接下来不见得有。《如果·爱》的确是在眼下国内商业电影只有动作片、恐怖片和部分文艺片能艰难存活后的一个大胆的尝试,但或许陈可辛的确有用力过猛的感觉,这片子实在花了太多钱。歌舞片在中国前景如何?低调的说,一部影片不会改变太多,因为中国目前电影市场问题,影片类型缺乏的确是太过表面的现象,要靠个别影片类型上来带动市场,《如果·爱》承担不起这个重任。毕竟,类型是需要足够的市场规模做支撑的,至少眼下谈纯粹的类型还为时过早。
对于《无极》《如果·爱》都同时“申奥”的态度,安德鲁回答得很官方。我自己一直很奇怪,国人真的需要那么关注“美国金鸡奖”吗?我现在关心奥斯卡的唯一动力就是《艺伎》是否会因为三月初奥斯卡的颁奖结果的公布,而促使中影将其国内公映日期推后。的确,这点我们需要学习韩国,关注我们自己电影的成长和发展,比关注《金刚》最终会得几个大奖要实际得多,虽然《金刚》我也一样会去影院第一时间去追捧,但那是终归还是
安德鲁说一个好制片人“一切都是为了老百姓拍一部好看的电影”。其实我真想知道他英语原文怎么说的,怎么就算“老百姓”,怎么就是“好看”的电影?其实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在国内要跟人说清楚就这么难呢?关键是,有时就这点事我跟自己都捣哧不清楚,我还跟别人说什么呢?惭愧!
上面捣哧不清楚,我们就记住安德鲁说的这句话“……中国的制片公司应该要拍出更多的好电影,与年轻人有关的电影,如果一个国家没有年轻人爱看的电影,那这个市场事很不健康的。……我觉得中国导演一定要转换思路,要拍年轻电影,拍流行电影,这其实是摆在中国电影人面前的一个难得的机会。”
什么电影年轻人爱看啊?《情癫大圣》?《头文字D》?还是《神话》?等等,哪部是我们内地导演、内地年轻导演自己拍的?怎么说来说去还是香港片。这是我自己曾多次在这个意义上,几次呼吁道义上支持阿甘这种导演(创作上可以批评),同理,《独自等待》不也是这样的例子吗?(安德鲁对伍世贤精彩的评价还在后面呢)而且,因为这,我现在还愿意大声的对人说,我爱死了李欣拍的那部《自娱自乐》,可是李虹的那部《诅咒》怎么就不能跟他哥一样放下包袱,把类型元素完全释放出来呢?且不说,人家片商说了,一再说了,我要恐怖片啊,恐怖片,不是打着恐怖旗号的爱情片啊~~~幸亏我不是老师,不然一定给阿甘、伍世贤、李欣戴小红花,给李虹卷子上打红叉,外加罚站和课后单独辅导。谁会拍点大家不用被包袱看着乐的片子啊,我真是跪求了我。
安德鲁清楚的看到中国目前急需改进的地方在扩大海外市场,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单凭国内市场成长速度实在太慢了,需要海外资金的强力兴奋剂的连续刺激,但过激了也不行,不信连吃三片伟哥看看,《无极》这次有点像为了赶超某人,连吃三片,有点消化不良了。没看另一位大师,两片分着吃,正high到刚刚好的时候,人家知道该何时关键时刻,发片维生素先吃着,保精蓄锐,改日再战。说到底,还是开药方的幕后中医棋高一招啊。
《如果·爱》这次没有采取全球分账形式,安德鲁直言不讳的说因为和星美第一次合作还不熟悉,所以采取相对“安全”的形式。然后这位可爱的白发小老头又说了一段“经典”:“其实对国内的发行公司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能不能全球分账,而是首先要确定自己的基地有多大。如果你再国内的基地本身不大,那就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别的发行公司会抢占你的地盘。再国内我比较欣赏保利博纳,因为他们对国内市场够专业,这样国外发行人也会看重他们。因为一个国内市场都做不好的发行公司,海外市场怎么会好?”靠,我还说什么,真理都给他说了。
然后安德鲁就开始了对伍世贤的“大批斗”,他说“十分不理解那个导演兼制片人的话,他说,作为导演,他把影片拍出来后,就是发行人的事了,而且对国内发行公司十分不满。我就觉得奇怪,他自己也是影片的制片人啊,怎么能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呢?他自己再拍摄之初除了要找投资、讲好故事和选择好演员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关注国内发行,如果国内市场斗做不好,那海外市场又能好到那里去呢?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中国电影人,一定要立足中国本土,先国内后国际,千万别反过来,否则对于中国电影自身的伤害是很大的。”
够经典吧?别急,不加点解释,这段准被误读。首先,我可以承担出庭作证的担保,小伍的确说过那样的话,跟不少人说过,跟我当面也几次说过,也的确没少抱怨。回头看人家安德鲁的话,我现在挺想知道小伍自己真正的想法的。然后,上面这段话,一定要知道前提说的是“娱乐电影”,而不是所有中国电影,至少现状如此。我们的确现在很多“艺术片”不顾本土市场,靠海外生存。所以,同样,安德鲁最后那句话也不能不提防,如果娱乐片真的缺乏到一定程度,艺术片当道(现在何尝不是正有点此味道?),本来应该是市场非主流和补充的部分占据了主要舞台,这市场不出问题才怪。但安德鲁加了一个“不管是什么样的中国电影人”的限定,稍稍复杂化,但至少针对文艺类影片和娱乐化类型国产影片,要从不同的侧面去立足国内,前者是影片的艺术质量,后者就是观众人次,这样,我们才不至于误解了这小老头的原意。——完全个人读解,随便批判。
可爱的丁一岚同学此处还给了一个小标题——青年导演当致力于娱乐。的确,这句抓住了安德鲁意思的关键。“……作为一个导演,了解一个市场需求的时候,应当先从人口和经济入手……”“……中国导演不要怕拍商业片,现在国际上很多国家的影片都打不过美国电影的最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青年导演们太想做艺术家,而不屑于关注那些流行文化、商业文化,这是肯定不行的,因为你不关注流行,你就无法真正获得年轻人的喜欢,那这部分市场就会被外国影片占领了,这酒是现在已经存在的一部分现象。当然,如果你不是示范了解自己国家的流行文化,你也可以致力于娱乐。……”
看到这里,我直吸凉气,不是道理听着陌生,而是可能因为听太多、太熟悉早已感官麻木。但我突然想起的是,韩国电影发行占最大份额的CJ集团刚在北京迁了新的办公地址,那天我是去了他们崭新的办公大楼跟CJ Entertainment的北京首席代表金翰九聊天,透过玻璃俯视着库哈斯设计的未来央视大楼的地基,看来以后从CJ这去中央台倒是方便。闲话扯回来,CJ进入中国一贯历史上的保守作风,中国电影都已经到了呈现高速发展势头的关头了,CJ还是没有全面启动电影方面的合作。金翰九说目前的确有三个合作项目刚刚开始启动,但偌大的办公室,我看到的是他们的娱乐公司,分别有着各个子公司,做演出的,做唱片的,做院线的,做游戏的,还有大量的精力放在投资顾问方面,甚至成立了合资的顾问公司,CJ一切都是在积攒力量。作为一贯作风保守严谨的CJ集团,CJ Entertainment却是最具开拓性和创新性,走在集团最前面,即使如此,电影却是最迟、最缓慢启动的,或许他们心理认为最佳的进入中国电影市场的时机未到。
但CJ真的不会下手吗?恰恰错了,因为恰恰应了安德鲁的话,CJ已经在全面渗透中国市场,从普通制造业拥有一定规模的现金流水,然后上面说的娱乐业的各个面其实已经铺开,就是因为CJ眼中的不是一个电影市场,而是一个庞大无边的娱乐市场。夸张而言,电影就像银河里的太阳系而已。所以,CJ的眼光不是短浅,而是太长远,作为一个发展了超过半个世纪的老公司而言,他们所想的的确跟我们现在不处于同一个阶段。而安德鲁所说的“娱乐”的力量,恰恰是世界的共识。想想,世界随便说一个传媒集团,哪一个不是娱乐的帝国?迪斯尼?维亚康姆?新闻集团?索尼?连Google都开始娱乐啦,他要下一步联合的都是Steve Jobs这样最有娱乐精神和创新精神的人。电影,真的,一个小小的棋子而已。就这,中国一棋子都没打磨好呢。回头说CJ,其实“娱乐”的概念人家从来就是自己的口号,在CJ办公室,出门上厕所,在出门时,无意回头一看,CJ空无一人的前台上正用鲜黄的颜色大大地标识一句口号:Joy is Energy!——靠,我刚进门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呢。
中国电影导演,做好商业电影,从关心身边的娱乐、身边的流行文化开始吧,安德鲁说的没错。
安德鲁终于谈到影院了,果然还是“娱乐”概念贯穿始终,在他心里,北京UME这样五星级的影城“仅仅是第二层次”,“在国外,多厅影城被成为‘Entertainment Cineplex’,是一个综合性的娱乐基地”,很清楚,是一个基地的概念。看看UME华星,楼上楼下,不是吃的,就是喝的,然后个把卖玩具的,这都还已经不错了;再看超大,大到经常我走里面空旷的没人让人觉得恐怖的世纪金源Shopping Mall(最近据说顾客开始逐渐慢慢多起来),里面不是精品店,就是饭馆,然后才是一个影城,其他娱乐的方式呢?“现代化影城的差距绝对不仅仅是厅的多少、设备的好坏,更重要的是娱乐性能否突出,服务到不到位,这是关键。”
最后的一个话题,让我无限神伤,我真想知道安德鲁说下面这些话的表情是什么。安德鲁认为香港电影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在于“大多数老板开始把重心瞄准内地市场,已经没有人去关心建设香港市场,也不再对投资香港有兴趣,香港人自己就已经放弃了,更何况是外来的人。这可能才是香港电影真正的问题。”关于这个残酷的事实,再看看过去一年香港本土发行的香港电影数量比前一年缩减的速度,超过了PJ拍《金刚》减肥的速度,实在让人神伤。香港电影,万万不要变成现在的台湾,所以,是到了该团结的时候了,CEPA不能只是解决香港人如何到内地就业的问题,而是香港人如何致力于更大气力在香港本土就业创业才可以啊。
我终于快废话完了,这是从2005年初《中国电影报》改版来,我一份不差的每期买来读——是买来啊,不是订——终于了到了年终的一期有一篇文章让我有如此多感触,不得不半夜杀n多脑细胞来纪录一下。感谢安德鲁·摩根,感谢丁一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