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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代的中学维语课

(2023-07-26 09:43:40)
分类: 岁月追忆
               五十年代的中学维语课

五十年代的中学维语课

    一九五六年我考上乌鲁木齐二中,那时初中没有外语课,却有维语课。乌鲁木齐的汉族群众一般都不懂维语,最多知道一点儿“牙克西”(好)“不卖倒”(不行),如果谁能用维语从一数到十就很了不起了:
    布尔(1)、西开(2)、玉其(3)、跳踢(4)、白西(5)、阿勒呆(6)、也呆(7)、赛开斯(8)、脱库孜(9)。
    那时流传一个笑话,一位杨柳青老太太(乌鲁木齐有很多老辈杨柳青人)去买肉,问:你介是嘛肉?答:不是马肉,是羊肉。问:多少钱一斤哪?答:脱库孜毛(9毛钱)。答:哟!买点儿肉还要脱裤子呀?
    我们都很羡慕会维语的人,据说民族同志对会说维语的汉族人格外关照,买牛羊肉的时候说上两句维语,就能买到好肉。
    我们的维语老师叫枣拉,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维吾尔女教师,汉话说得不是很流利,但非常和蔼,总在微笑,同学们都不怕她,再加上同学们年龄小,调皮捣蛋,课堂纪律总是很差,吵得什么也听不清。枣拉老师无奈地说:
    “井经当(郑琴堂,我们的班主任)来了嘛,你们悄悄儿的,我来了嘛,你们嗡——”
    我们的维语课代表叫赵国英,新疆本地回族,跟维族小孩一起玩大的,会说些维语。后来在天山区政府民族宗教科工作。
    枣拉老师每次来上课,我们大家起立时要喊:“马里木牙克西!”(老师好!)
    而老师回答:“欧后欧其牙克西!”(同学们好!)
    第一学期开始学字母,我爱好美术,觉得这些弯弯曲曲的字母挺好玩,写得也认真,漂亮,经常得五分,老师很喜欢我。
    到了第二个学期开始学单词,比如“阿特”是马,同时又是“名子”,我就想不通了,这两个词儿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成同一个词儿了?
    我们学了“马”“吃”“草”这三个词后,老师开始组织句子“马吃草”。但我想不通顺序怎么反过来了,成了“草吃马”,我还以为是老师教错了呢,其实大概是“草被马吃”,当时不知道汉语与世界上很多语言的顺序都是相反的。
    总之,这是我们第一次学习母语之外的另一种语言,很多东西都不理解。
    那时天天要背单词,比如从星期一到星期天,是:对先板,菜先板,恰先板,阿克先板……,反正都是“先板”,就像汉语都是“星期”一样,倒是也有规律,但到星期五忽然成了“居曼”,我就感到很奇怪,那时不知道“居曼”实际上就是“主麻”,即星期五,我们只好死记硬背。
    当然,有一些词还是很有意思,比较好记,比如“饭”叫“阿西”,我就联想到日本话“咪西”,“炊事员”叫“阿西盘子”,我就想象成“盛饭的盘子”。
    但第一学期时基础没打好,只是字母写得好看,但没好好记它们的发音,更不会把它们拼起来,所以到了学单词的时候,不会念,没办法,我们只好在维语单词旁边注上汉字,比如“阿西盘子”“蹋屋子”(西瓜)“喊哪”(房子)之类。枣拉老师看见后,很不满意,说:
    “你们这样不好,不要注汉字,应该自己学会把音拼出来。”
    当时我不理解为什么不应该注汉字,总之,并没有好好学。后来越学越差,到了第四个学期就完全弄不懂了。成绩一路降成了二分,不及格。学了四个学期,跟没学差不多,一塌糊涂。最终只学会了我自己的名子如何写法。但其它同学有不少都学得很好,比我强得多。
    后来到了高中,开始学俄语,我们那时岁数也大了一点,懂点儿事了,知道要学习了,再一点,认为俄语总算是外语,将来在科技上总会有用的,所以学习很努力,俄语学得非常好,高考得到满分。
    当然,我们更希望学英语,我们知道英语在世界上用处最大,但当时一切就是那个政治形势,所以全国绝大多数中学都学俄语,不开英语,我们也没办法。

    后来上大学,我因为爱好美术,经常要为系里书写大标语,汉维两种文字我都可以写得很漂亮,学生会领导大为惊诧。
    1965年我上大四的时候,全疆都在推广维吾尔新文字,我们那时也有学习任务。由民族班学生给我们教新文字。由于新文字以拉丁字母为基础,所以我们学起来并不困难,很快三十多个字母都学会了,而且拼读方法也很轻松地学会了。我们当时拿到维文报纸能够读下来,但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一个单词都不会。

    大学毕业后,1968年被分配到南疆。县上的汉族干部虽然来自全国各省市,但全都会维语,只是调儿不像,四川维语,广东维语,河南维语,五花八门,怪里怪气。但我却一句都不会,同事们都拿我开玩笑:
    “你是新疆人,怎么反而一句维语都不会?这就叫新疆白坎儿,也就是不会维语的新疆人。”
    单位上开会,不管民族汉族干部都说维语,不需要翻译。而我来了之后,还得专门给我一个人翻译。
    1969年下乡再教育,周围全是维吾尔老乡,他们一句汉话都不会,整个小队只有我一个知青,我一句维语都不懂,这下可抓瞎了,我和老乡完全没法交流,只能打手势。人家让我干活,我也听不懂,只好看人家怎么干,我就跟着怎么干。

    老乡热情地问我:
    “艾登子你曼?(叫什么名子?)”
    我茫然以对,老乡以为是因为南疆方言不好懂,便换成了北疆的“标准音”,又问:
    “阿特你曼?”
    我依然目瞪口呆,老乡也无可奈何了。
    老乡们夹杂着汉语努力与我交谈:
    “鼻棍,洗得克,洗得克,劳动,巴。”(今天的劳动非常快非常快)
    我还是个大张嘴。环境逼着我不得不学,但初中时学的维语全都忘得光光的,脑子里满是俄语,只要看见什么东西,首先反应出来的是俄语。
    我努力回忆了半天,依稀想起来初中时学的两个词儿,“麻屋”的意思好像是“这”,“你曼”的意思好像是“什么”,而“麻屋你曼”的意思也许是“这是什么”。但我不敢确定对不对,只好试试看。
    我指着一匹马,问一个老乡:“麻屋你曼?”
    老乡说:“阿特。”
    我想起来了,“阿特”正是“马”的意思,这么说,我这句硕果仅存的维语还真蒙对了?我赶快把这几个词记在小本上。
    从此,我不管见着什么,比如“树、房子、床、毛驴、水、饭锅”等等,都问:“麻屋你曼?”,从这一句出发,我竟然学习了一大堆单词,赶快把它们全都记在小本上。我想,幸亏初中学维语,到现在还剩这两个最关键的词没忘。我拿出当年学习俄语的劲头学习维语,不到一个月就能进行最简单对话了。
    有一天,我到大队部跟大队会计说一件事,现说现编词儿,费了好大劲儿,把这件事说了。大队会计会几句汉语,高兴地夸奖说:
    “你刚来的时候嘛,一句维语不懂。现在嘛,很好地说了,你的说话我们跟前知道了。”
    那时老乡天天要背诵语录,他们只会说,但写不下来。我自告奋勇,说我能帮你们写下来,他们当然不信。结果我让他们说,我用在新大学到的维语新文字来记录,果然能写下来,他们照着就能读出来。这一下,老乡们高兴了,都夸我:
    “北京的呲牙狸(知青)牙克西!”他们大概以为凡是知青都是从北京来的。
    那时候老乡在地里劳动,都要边干边唱语录歌。比如“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他们就用维吾尔曲调装上词,唱成:
    西提帕克布罗西!结得布罗西!开得布罗西!拉合拉布罗西!
    老乡也自编自唱颂歌:
    乌鲁克毛主席,土曼明也拉!乌鲁克毛主席,土曼明也拉!
    长江再也大,毛主席……
    这些歌我经常跟他们一起唱,居然也都学会了。

    后来我回到单位上,也能说一两句维语,同事们都很惊奇,说:
    “你虽然会得不多,但说出来特别像。”
    过了几年,我来乌鲁木齐出差,碰到维族朋友,说上一两句,他们很吃惊,说:
    “你是穷台里吉曼(大翻译)嘛!”
    其实我只会一点儿,但发音比较像,维族朋友就很高兴,民族之间的关系也就拉近了很多。想一想,还是初中时学的维语课对改善民族关系起了作用。

                  2015年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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