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闹大才处理”到“不想把事情闹大”
(2013-07-21 23:16:13)经过数日调查,昨天,湖南省临武县官方通报称,瓜农邓正加死亡事件中的涉事城管廖卫昌、袁城等6人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此外,临武县城管局局长胡郴、副书记邹红卫被免职,家属获得89.7万元的赔付。
该刑拘的刑拘,该免职的免职,该赔偿的赔偿,瓜农邓正加之死事件正走在迅速解决的快车道上。这当然可以视为当地政府的一种积极作为,毕竟在舆论围观之下,实际行为比任何解释都更有说服力,但也未必不可以理解成一种公关策略,以问责和高额赔偿为条件,争取受害者家属的谅解乃至妥协,这是化解危机的一条捷径。
事实上,随着赔偿的到位,邓正加家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从对事件的愤愤不平到开始感谢政府和冷落媒体。面对记者的采访,邓家人表示“不想再说这件事”。而对于导致整个事件的关键情节“警察抢尸”,临武县常务副县长段外宾表示,并非抢尸,而是协助家属运送尸体。对此说法,邓正加家属也不再表态。此前,家属曾无一例外地表示邓正加尸体被抢,且多名家属被打伤。
非常理解邓家人的态度转变。正如一名家属所表示的,“毕竟也要在这里做人,怎么样都要跟政府打交道”。
然而不得不说,邓家人选择沉默的代价同样是巨大的的。这个对于邓家人来说还算不坏的结果,对于整个事件乃至社会正义也许是恰恰是个最坏的结果。因为随着邓家人放弃表达权,真相可能就此被掩盖。警察是否抢尸关系到政府是否处置失当,邓家人的“不再表态”意味着他们此前的言之凿凿有诬陷之嫌,也使舆论质疑陷入无的放矢的尴尬境地。尸检正在进行,邓正加的死困究竟是什么,有没有遭到秤砣击打,于整个事件的定性至关重要。然而邓家人是尸检的唯一见证人,他们对政府的感谢,是否意味着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会再表示质疑?89.7万元的赔偿看似很多,但对当地政府来说却一点儿也不多,这笔钱不仅买来了邓家人的沉默,更买来了话语垄断权和对真相的解释权。
必须追问的是:问责和赔偿乃是政府必须承担的责任,对邓家人来说是也是应得的一种权利,但为什么看上去却像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易?因为无论是受害者家属还是舆论,都没有形成与当地政府之间的对等博弈。尽管瓜农被打致死的性质足够恶劣,尽管当地政府事后的一系列处置足够低劣,但似乎并不防碍当地政府至始至终地占据着主动权,这背后其实就是“权力可以买断一切”的强者逻辑。而只要这种强者逻辑存在,当地政府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反思,暴力执法的根源就不可能真正消除。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这起事件以受害者人妥协的方式而告终,那么将是一个极其负面的示范,甚至有可能成为一种“先进经验”而被广泛复制。
邓正加的一位家属表示,“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这句话让人印象深刻。邓正加的女儿在微博上的呐喊和申诉,舆论的迅速介入与声讨,演绎的是一种“闹大才处理”的维权路径,而“不想把事件闹得太大”则意味着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原点。前者表达的是一种无奈,而后者表达的则一种恐惧。与其说这种恐惧是对权力的妥协与退让,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