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芝加哥的这几个月，伊利诺伊州政府几乎每天都在为芝加哥及其周边地区的公共交通资金问题争执不休。与世界各地的公共事业一样，芝加哥的公共交通公司（CTA）也是半公益性企业，由政府提供很大一部分的运转资金，才得以提供物廉价美的服务。芝加哥的公共交通系统拥有七条城铁线路、200余条巴士线路、数条连接近郊和城中心的铁路线路，可谓四通八达，每日的客流量达到过百万！最近，州长在解救CTA的资金预算案即将在州议院投票的节骨眼上，突然提出要给予老年人免费乘车的权利，此言一出，举州哗然。

 

在我看来，这个举措实在早有先例，广州在好几年前就实行了“60岁以上老人半票乘车，65岁以上免票”的政策，美国部分地区也有类似政策。老年人为社会服务了大半生，免费享受社会资源似乎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不少较真的美国人却提出了异议：老年人不等于无工作能力的残障人士，也未必等同低收入人士。我父亲的文章《美国残弱人士就业忙》中就提过，美国老而不休的现象非常普遍。甚至，因为部分美国老人不象中国家庭那样将所有资源都放在孩子身上，一般在年轻力壮的时候就为自己存好了退休金，如果投资有方，老来还能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佛罗里达等南部诸州有大量的退休人士社区，都是北方老人到气候宜人的南部置产过下半生。因此，老年人凭什么可以免票呢？！要免，应该先免低收入家庭啊。

 

听到这种争论，我的传统观念又受到了一次冲击：中国文化敬老爱老，老年人免票乘车、进公园等至少在道义上是毫无争议的。然而，这样对待老年人，到底是尊敬他们还是歧视他们呢？不少美国老人就不喜欢被区别对待，因为接受优惠政策就等同于承认他们是弱者，他们根本不希望拿年纪说事，而是坚持平等和独立。

 

其实，即使在广州，老年人免费乘车也并非一帆风顺，不仅经常得到司机的白眼，还被上班族嫌弃，认为他们使公共交通更为拥挤。我记得曾听到老人家讪讪得说：“我们尽量早点出门锻炼身体，避开上班高峰，不和你们年轻人争。”闻之让人心酸：这和我们敬老的初衷相差太远了。

 

人都是这样，看到的是眼前利益，常常看不到全局。一个社会，如果对它的老弱成员不照顾，必将迫使人变得更自私、更以自我为中心，而造成人情冷漠。然而，谁去为这些优惠措施埋单，总是个问题。尤其是不少国家都逐渐步入老龄化社会的今天，这是面对我们的一个重大社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