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身价  挥洒珍稀艺术
遗产日能不能善待遗产？
——第二个文化遗产日随想

    从6月5日到6月7日，有三台地方珍稀剧种在民族宫大剧院演出。6月8日是一台主题晚会，移师政协礼堂，但是与前三天比，只有两个小剧目重复。因此，四天的演出，荟萃了全国十个省市的26个地方剧种。我全部看下来，可以说台台精彩。但是，更多的关心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朋友，对这个活动，都表示“不知道”“没听说”“没有票啊”。
    专家精心准备，地方积极配合，国家拿钱把艺术家从全国各地请来，在文化繁荣的北京却遭遇了三个尴尬：媒体没有关注，商家没有参与，观众一头雾水。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珍稀剧种展演”的消息是发出去了，但是，在媒体上都不占主要位置。在新浪网，几乎看不到对“文化遗产日”的主题报道。倒是韩国电影大钟奖与红楼梦选秀在这两天一直把守着娱乐头条。
    关注文化新闻的媒体都如此媚俗，更妄论普通大众了！
    演出票是统一配发的。想看戏的人，得不到票，得到票的人又不想看戏。所以，我在民族文化宫帮助散发节目单，许多持请柬来观看的男女，一进门就问：“相声？小品？”有个观众接受电视台采访，说：“票是人给的，以为是服装表演。”
    来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来，来了是地方小戏，他们说最喜欢的就是“滑稽表演”。
    如此好的戏，如此丰富的展示，现场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座位空着。不空着的座位坐着对戏曲没有感觉的人。
    田青为了这四台演出跑到各地审查节目。在山西省，当地官员把一个《打老婆》的传统小戏改得面目全非。田青力主恢复了原貌。但是，所有的组织者中，田青最不想看了，因为在地方看过，回到北京又彩排。但是6月8日晚上的演出，中间第五排嘉宾的位置上，只有一个田青，与他相当的文化官员，该来的，都没有来。我觉得，他在空空的一排座位上孤零零地坐着，不时打个呵欠，当时的他一定是非常非常的寂寞。国家花钱，演员献艺，关注的最后还是他独自一个人。
    来观看的观众，随意走动，随意照相摄像，随意说话。演员的版权在哪里？故宫的珍品、首都剧场的话剧是绝对禁止照相的，要保护遗产或者演出者的利益，为什么民间就可以这样随意挥洒？随意践踏？珍稀剧种可不是赶庙会啊！
    北京市为了打造国际化的大都市，每年都搞“国际音乐节”“国际戏剧节”，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同时进行的，就有“现代音乐节”“法国钢琴节”。但是，与这些国际品牌相比，传统的文化遗产还是显得太不商业，太不规范，太像农村集市和庙会。北京市把当天的活动设置在太庙，也便充分地证明，他们把非物质文化遗产，当作庙会了。是廉价的，是凑热闹的。
    这天在我的老家，更是把中国音乐学院的演出请到地方上。其他什么日子请外面的人来都可以，惟独这个文化遗产日要展示遗产的时候，更应该是本土化的而非学院化了艺术。“左权小花戏”没有能够入选“珍稀剧种展演”阵营，是从20世纪40年代以来，一直舞蹈化的结果。我的女儿看过不少现在的小花戏，看了山西专场后说，我知道为什么小花戏不能入选了。你看看，就知道自己的差距。这些节目是田青定的，田青看过小花戏，去山西审查节目前还和我说到了要小花戏，回来后说没有小花戏。如果只学学院派而没有石占明，左权民歌也无法走上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大舞台。文化自贱，是遗产保护的最大障碍。
    写到这里，我反而更佩服我的朋友王翔的勇气，把昆曲《牡丹亭》卖万元票价。他信誓旦旦地说：“帕瓦罗谛一张票六千元，我八张票卖两万元，怎么就高了？”
    全国十个省市26个剧种最优秀的传承人和最优秀的演员，传承的剧种甚至是第一次来北京，怎么就白送票而没有人看？
    理念，核心的问题是对待遗产的态度。我们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才能博得大众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
    5日、6日连续两天观众不踊跃，7日下午三点田青的助手给我电话，说可以给我三十张票。我马上和原生态爱好者联系，三十张票几个电话后被定出去。到了五点半，距开演只有两个小时了，田青的助手说还可以多给我十五张票。这时候，我被堵在街上，用手机联系两个朋友。最后到演出开始的时候，只剩了六张票在手里。
    而看了演出的朋友都说好。
    8日晚，给了我十五张票，没有剩下。说要来的都来了。
    因为花的是国家的钱，所以组织者在办这些事的时候仅仅盯住了领导，市场、传播、受众，不是他们考虑的因素。所以这些尴尬就难免了。为什么演出者的精彩故事不能被宣传出来？为什么遗产的重要性不能通过感性的文字打动观众？为什么主持人的讲解不能更富有深情和感染力？
    一流的演出，摊上不入流的宣传和组织，这个遗产日，非物质文化遗产地方珍稀剧种展演没有散发出应有的光彩。
    中央电视台十频道“文化遗产日”现场直播又是在挖古迹。一到遗产日就配合电视台乱挖，有什么意义？遗产日为什么不能更尊重遗产一些？
    文化遗产日，每年一次，这样的活动，唤醒了谁？已经醒着的，也要把鼻子气歪了！

                               12:01 2007-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