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版《无极》:
《一片桃花红》
两年前也是暑假时节我来苏州到网师园玩,路过一个小小的门脸,上书“苏州昆剧传习所”,怀着些好奇,走了进去。一群老者,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聊着些令他们快乐的话题。听了,问了,于是知道了,这是20多年前由顾笃璜恢复的于1921年成立并为保留昆曲做出了无法估量贡献的“苏州昆剧传习所”。
两年后,2006年7月8日上午我再次走进这里,恍惚像第一次走进这里时一样,岁月在这里似乎是停滞的,还是那几个老者,还是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学生,向老者打听关于昆曲的事情。
顾笃璜在,每个周二和周六他都在这里。他居然可以认出我来,他是即将80岁的老人了,硬朗并且思维敏捷。7月7日上午顾克仁说的守旧派的代表就是他,只是我没有见到他本人,不知道提他的名字合适不合适,但他说,他愿意亮出自己的观点。
顾笃璜说有个成语是“无则改之”。他认为,所谓的创新,就是因为他们不懂得旧的,不创新他们就没饭吃,而搞创新,我顾笃璜也不发愁。只是我觉得我们丢掉了自己最好的传统。
顾笃璜说,我不反对创新,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创新的投入与抢救的投入差距太大。为了创新一台新剧目,地方政府动辄投入数百万,而顾笃璜想申请15万来为老剧目留下些声音资料,结果政府部门只批给他5万块。即使只有这5万,也可以找老艺人录制好些剧目了。
顽固的顾笃璜与文化部官员的意见相左,第二天就更加明朗化了。7月9日上午,在中国昆曲博物馆举办了“纪念昆剧传习所成立八十五周年座谈会”,当年昆剧传习所发起、创办人的后人、“传”字辈艺术家的后人被顾笃璜从各地请来,坐了一堂。尤其是创办人张紫东的儿子已经96岁高龄,从上海赶来,执意用苏州话与大会交流,让人生出一些感动。不少人都不生活在苏州,但是回到苏州他们愿意用苏州话交流,会议官方语言似乎成了是苏州话。这虽然苦了我这个外地人,但我愿意他们这样。
文化部官员行政级别最高,被安排在重要位置上,并第一个发言,他阐述了创新的重要性。但是顾笃璜的讲话一再强调抢救的重要性。甚至说:苏州为了拓宽干将路,毁掉了多少文化景观?政府的政绩工程有了,可是完整的苏州却没有了。在传统的基地上创新,要不得。传统就是传统,只能保护。
文化部官员没有和这个顽固的守旧的老头较劲,待老头说完,他拂袖而去。
7月8日下午我看了台湾昆剧团演出的《风筝误》,7月9日下午看的是台湾兰庭剧团演出的《狮吼记》。这两个戏都是传统的东西,前者是清代李渔的作品,后者是明朝王廷呐(言内)的作品。10日上午,我在苏州昆剧传习所听了许多表演上的欠缺处,但是,台湾在走古典的路线是应该肯定的。尽可能多地复活古老的作品,让昆曲这个遗产活台保留下去,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责任。
7月9日晚上,江苏省昆剧院演出的《小孙屠》非常精彩,戏文在《永乐大典》里就有,据说属于早期南戏。江苏省昆剧院是由顾笃璜培养的“继”字辈传人为班底构成的,他们直接受益于“传”字辈,所以这个团的实力不是问题,而且他们在节目单上打出“最古老的剧种演绎最古老的剧本”,这个理念还是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称号相吻合的。
7月10日下午,香港京昆剧团演出的《武松与潘金莲》,观众只有三成,剧场设得很远。我打车去,出租司机都找不到地方。因为门票上是5年前的称谓,而吴县市早已经不存在了。演员也很尽力,故事太熟悉了,所以更要表演上的功夫。
最可笑的是10日晚上的上海昆剧团的《一片桃花红》。超级豪华的舞台美术,支撑着的是一个简陋的故事,关于什么是女人的“美”的讨论:相貌重要还是心灵重要,忠贞不渝好还是水性扬花好。帝王、美人、英雄演绎了一番,结论是心灵美重要,忠贞最好。
真荒诞,用这么大的力气讲不需要讲的故事,我觉得上海昆剧团排一个“八荣八耻”最合适,而排演昆剧么,也就算了。
演出结束后有的观众说这是京剧,有的观众说这是歌舞剧。《一片桃花红》为顾笃璜的所有观点做了最好的论据:无则改之——不懂得传统的人才会想到创新。
胡戈已经说过,爱因斯坦算出来了:无极===无聊2。《一片桃花红》正是昆曲版的《无极》。
9:56
2006-7-11
东吴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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