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的一天，妻子从女儿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很不可思议。女儿刘阳寄宿的学校是不允许带钱的，所以她从来没有自己花过钱，她的身上怎么会有钱呢？
妻子问她，她说是卖画所得。卖什么画？原来，女儿在他们班的同学里以画画见长，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小片纸，她都愿意在上面涂画出个小美人儿什么的。一次，她画的一个小美人几个同学都想要，于是她从一元钱起价，最后十元钱拍卖成功。
画画是我的梦想，不知道怎么又成了女儿的梦想。我是不愿意把自己实现不了的愿望强加在下一代身上的，但是女儿却是真喜欢。于是，她涂鸦的纸，我们打包了一包又一包。学画也从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杨老师那里转战到我们附近的一家私人开设的美术班。她在外面得到的认可比在家里还多。
做不做画家那是以后的事，但是营造一个快乐的成长的环境，却是我和妻日日所努力的。2006年7月又将迎来孩子的生日，于是我们决定为她办一个画展。
本来是想到外面去的，比如朋友的茶吧，比如私人画室的教室，比如他们学校教学楼的走廊。但是，一到外面就牵扯好多事好多人，而主要的，女儿也不乐意到外面去，她觉得那样太张扬，而自己的绘画水平又不高。
于是，我们将展示的场地圈定在我们家的客厅。其实，客厅也不大，约略有三十多平米。本来客厅里最耀眼的是侯恺四公子侯晓冬的大作，把我们家装点出浓郁的太行山气息。而现在，为了办展览，临时将画家的作品移至别处。此外，由我的好友王景春拍摄的太行山盲艺人的照片也悬挂在客厅，现在也只好取下。
空出的墙上，我们就挂孩子的画。妻子买了一堆像框，我从大摞的涂鸦旧稿里仔细遴选。有我和妻子当模特的人物画，也有她自己在学校想念我们的时候画的她自己在哭泣的肖像。隔了几年的，我们能感到每个日子孩子都在表现着她的可爱处。原来觉得随手攒起来的纸片，现在却成了唤醒我们某种记忆的凭证。
硬笔画下的很多，但是可以展示出来的不多，其中因受《父与子》、《草包阿姨》影响而画的四格系列漫画“傻妞、懒婆娘、秃头”，是以女儿自己、妻子和我三个人为原形的，画我们三个在生活中的可笑的细节。比如，傻妞的学校为了保护环境要孩子们收集废弃物品，规定要多少易拉罐、空酒瓶等。妈妈懒婆娘和爸爸秃头都去小区垃圾箱里找。秃头本来不喝酒，但是为了攒够易拉罐和空酒瓶，也不得不拼命喝起酒了。结果，醉得不醒人事倒在了垃圾箱里。懒婆娘到这里一摸，摸到了秃头！秃头还抱着几个易拉罐和空酒瓶……
因为是漫画，一定夸张了，但是为了孩子向学校交废品，妻子没有少花心思。
毛笔画在宣纸上的有几幅很大的画，因为宣纸大孩子乱涂鸦，所以有不少空白处。我于是写了短文，请著名的皇甫束玉老人抄在画作上，女儿的画，爸爸的文章，爷爷的书法，10岁，40岁，80岁，于是，一画幅上的信息量就多了起来。
在女儿画的一幅妻子的画像上我写道：
小女十岁，平日住在学校，周末或节假日回家，她喜欢挤在妻的被窝里，于是我只好一个人另睡。夜里或早晨，她俩厮磨在床上，嬉笑声不断地传来，甚是快乐。小女把妻的奶唤为“妈乳”，我参与意见说：乳头该名之“妈尖”，乳晕该名之“妈花”，乳房该名之“妈塔”，两个“妈塔”即“双塔”了。小女夸我命名得好。正月，因刚刚写了对联，我们三个生发出对对子的兴趣，试着天对地雨对风地玩了半日，我忽然说：“小女喜欢双塔寺”，小女接口道：“老爸厌恶单层屋”。我说：改成“老爸厌恶单被窝”更为合理。因为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他俩挤在一起，我落寞在另一边的小被窝里。
另一幅小狗的画上，我写道：
小女幼时，带她访友，人家养一狗，小女甚是喜爱。此后常常表示让我和妻买条狗来养。我和妻无此兴致，小女颇多怨言。一日，小女又提养狗的事，我说：你索性把我当狗养好了。小女说：那你得睡沙发下面。我说：行。小女说：你得让我牵着遛弯。我说：行。小女说：你得在草坪上撒尿。我说：行，不过你没钱交罚款。小女于是叹息：爸爸不如狗好玩。
就是家庭生活中的事与情，从孩子笔端不经意地流了出来，于是画展的名字便定为《癜傻一家亲——刘阳画展》。因为只有十来幅作品，因为只在我们家的客厅，所以不会显眼和张扬，如果你顺路，欢迎来参观。
说到是否以此为业，现在恐怕早得很。在学校知识之外，在画画技巧之外，有一个任孩子折腾的环境，这便是我们的家。我和妻与孩子一起折腾，这是每个日子和现在这个画展的初衷。7月没事的时候，你不妨来看看。
2006年6月29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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