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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刘勰来评论顾彬
──《文心雕龙》“古为今用”一例
黄维樑
(台湾佛光大学 文学系,台湾 宜兰)
摘要:德国汉学家顾彬自1986年以来,多次发表言论炮轰中国当代文学。论文假借刘勰的语气,运用《文心雕龙》中的文学观点和中外文学史上的实例,对顾彬的言论逐一作了反驳,肯定了中国当代文学的成就及影响。
关键词:刘勰;顾彬;炮轰;中国当代文学;《文心雕龙》;反驳
德国“汉学家”顾彬(Wolfgang Kubin)[①],不“顾”中西共尊的“彬”彬有礼的美德,去年十二月在“德国之声”接受访问时,炮轰中国当代文学,说中国当代作家的“外语和母语都不行”,说卫慧等美女作家的作品是垃圾,说“中国人根本不给他们自己的文化和文学什么地位”[②]。我看了报导,一笑置之。
今年三月下旬,在北京的“世界汉学大会”上,“顾”调重弹:他直斥“中国没有当代诗歌”;“所谓的中国当代诗歌,是外国文学的一部份”;“四九年后的文学,除中国史外,外国人基本上都不谈”;“如果一个作家不掌握(外国)语言的话,他根本不是一个作家”[③]。我看了报导,二笑置之。
回顾一下顾彬,他的论调至少是二十年不变的。1986年在德国莱圣斯堡举行的中国当代文学会议上[④],面对着夏志清、刘绍铭、李欧梵等同行,及其同胞德国汉学家马汉茂(Helmut Martin),面容常带愁郁的中年人顾彬说:除了郑愁予,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诗能感动他。在座的人多研究小说,听到顾彬这样的“读者反应”(reader’s response),都没有什么反应。八年之后,在苏州大学,在海峡两岸三地的学者作家如贾植芳、古远清、余光中、张晓风、思果、樑锡华等参加的中国当代散文研讨会上,“耳顺”之年的顾彬,愁郁地斥责说:中国当代文学都是垃圾。我在场,听此惊人之语,耳朵大感不顺。我发言表示愿闻其详,古远清也发言请他拿出证据。顾彬笼统地胡扯几句,顾左右而言他。
由此看来,顾彬的垃圾说已延续了十余年。多年来,我每一次看到报刊或网络上顾彬的照片,发觉他总是剑眉深锁,一副中年或后中年(而非少年)维特烦恼忧郁的样子[⑤]。我想,顾彬这位研究、翻译中国20世纪文学的学者太可怜了,日日对着这些垃圾,臭气冲天,怎样快乐得起来?[⑥]
对顾彬在“德国之声”和汉学大会上的话,我只能一笑、二笑置之。不料最近学校博士班一位同学,上课时向师生派发一份剪报,标题是《德国汉学家:中国作家被称嫖客》[⑦],内容是三月下旬顾彬在北京发表的、上面引述过的言论。这位博士生希望我和大家讨论顾彬的说法。
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这是大学之道。孔子如是说,苏格拉底会同意的,博学慎思的刘勰亦然。刘勰曾梦见孔子,他手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⑧]。我近年研读《文心雕龙》[⑨],也曾梦见它的作者:刘勰在天上的文心阁、雕龙池[⑩],与《文选》的主编昭明太子等为友,常常煮酒论文、品茗说艺,对凡间的文学一直在关注。海通以来,更兼顾泰西的文事。九年前钱锺书(1910-1998)也到了文心阁、雕龙池;镇江和无锡两位大批评家[11],一古一今在天上相遇,相重相敬。我于是告诉班上的同学,在你们对顾彬各抒己见之后,让我请刘勰先生来作个评论。刘先生欣然下临凡间,向大家发表以下的意见。
(二)
顾彬先生表示过只有郑愁予的诗能感动他,这是他的“读者反应”[12] ,我们必须尊重。然而作为教授,顾彬就不能纯情、纯主观了。须知道,读者的性情、爱好各有不同,有慷慨的、蕴藉的、浮慧的、爱奇的,我在《知音》篇对此已有表述[13]。文学教授授业、解惑,应该力求客观地阐释、评价,不宜“会己则嗟讽,异我则沮弃”(合我胃口的就大力赞扬,不合的就咒骂唾弃)[14]。顾彬先生1995年当上了波恩大学汉学系主任,其学术的恩泽,将波及各地。德国强调理性的美学家、文论家辈出,为贵国莘莘学子讲授汉学中的文学,怎能不像康德一样作理性的评价?你不理性,我就要请康德批判你的“判断力”了。
说这个中国作家的作品是垃圾,那个又是垃圾,顾大教授啊,你那双忧郁的眼睛是金睛火眼,是安诺德(Matthew Arnold)说的“试金石”(touchstone)[15],一看就看出来?安诺德要评价作家的高下,战战兢兢,甚至寝食难安哩!请你想一想:
麒麟和獐,凤凰和野鸡,都有极大的差别;珠玉和碎石块也完全不同;阳光之下显得很清楚,肉眼能够辨别它们的形态。但是鲁国官吏竟把麒麟当作獐,楚国人竟把野鸡当做凤凰,魏国老百姓把美玉误当做怪异的石头,宋国人把燕国的碎石块误当做宝珠。这些具体的东西本不难查考,居然错误到这种地步,何况文章中的思想情感本来不易看清楚,谁能说易于分辨优劣呢?
以上是我一千五百年前讲过的话,写在《知音》篇里[16],怕你看不懂原文,所以用了《文心雕龙》之友牟世金的语体翻译。唉,“形器易微,谬乃若是;文情难鉴,谁曰易分”?钱锺书夫人杨绛女士,就曾谦虚地说,她“缺乏分别精华和糟粕的能力”。世金兄十多年前来到天上,常常与我在文心阁聊天,即使是摆龙门阵,因为是“雕龙”啊,我们都不信口月旦,而是同安诺德那样认真。
安诺德最近这一年,一直在勤学中文。他的前辈麦考莱(T. B. Macaulay)在维多利亚女王治下英国全盛时期,把梵文和印度文学践踏到体无完肤[17],当年几乎要认同麦氏的见解。近年看到孔子学院愈开愈多──这是21世纪的孔家店,几乎要赶上“日不落”的英国文化协会和歌德学院的数目,乃不敢轻忽,从《诗经》读起,原文、语译、韦理(Arthur Waley)的英译一起来,劲力十足。读到“窈窕淑女”一语,大呼过瘾,说:原来好莱坞的My Fair Lady中文片名,就是这样来的。
作家学外语当然是好的。21世纪的安诺德在天上的雕龙池边学中文、读《诗经》。一百多年前,他没有学中文;那时,中文这背后有数千年历史文化为靠山的语言,对他来说也是重要的外语啊!华兹华斯、柯立基、拜伦以至20世纪得诺贝尔奖的艾略特[18],哪一个英国诗人学过中文这种外语?贵国的文豪歌德,鼓吹世界文学的,可曾学过中文这种外语?一直至诺奖得主葛拉斯(Günter Grass) [19],贵国现代作家可曾学过中文这种外语?我国的屈原、陶潜、杜甫、苏轼、汤显祖、罗贯中,当年也没有学过拉丁语英语法语西语义语或者你们的德语。
歌德十分推崇莎士比亚,而英国这位国宝,英国人宁可失去印度也不能失去他的[20],懂什么外语?莎翁的同代晚辈班'姜生(Ben Jonson)誉他是“时代的灵魂”、是“爱芬河可爱的天鹅”,说他“不属于一个时代,而属于所有的世纪”[21] ;然而,既写西泽大帝遇刺,又写意大利俊男美女殉情的莎翁“不大懂拉丁文,更不通希腊文”[22]。
我正在西西牙牙地学西班牙语,切切德德地学德语。歌德鼓励人学外语,说这样等于屋子里多开了窗口,可以把世界看得更清楚。然而,懂外语与否,懂得的外语的数目多寡,和作家的成就没有必然的关系。难道在纽约联合国做翻译的,一旦写诗写小说,就可以获邀至斯德哥尔摩领受诺贝尔奖?经过反右、文革等劫难,现在中国大陆的多数资深作家,除了或略识俄语、英语的“之无”、“也斯”(yes)之外,外语能力的确不高强。当然有例外。成都的流沙河,文革时磨练英语;北京的王蒙,四十多岁到了美国爱奥华之后才发奋忘食学英语。他们的外语能力虽然比不上香港的黄国彬[23],却是认真勤奋地学习过外语的。你批评中国作家外语不好,更说他们母语也不行。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考一考你:这句话出自何经何典?) 。你竟然有胆量作此评断,你的汉语好到什么境界?高高在上?当年德意志国王威廉二世宣称:“上帝安排了我们来支配和统治所有的民族!”后来就有了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有了纳粹。你似乎已有威廉二世至高无上的权威了。
我虽然研读佛典,尘世晚年还出家,却一生服膺孔子。孔子劝导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传道授业的顾教授,你不也应该这样吗?你说“所谓的中国当代诗歌,是外国文学的一部分”,你说的是北岛那一群从“朦胧”崛起的诗人吧!把这类中华现代主义诗人的中文书写译成英文德文,的确与英国德国诗人的作品少有差别,甚至没有差别。然而,邵燕祥、流沙河等等的诗,中华色彩很浓。余光中的诗,更是如此,而余光中不是中国诗人吗?邵燕祥1980年代的《沉默的芭蕉》这样写:
芭蕉/你为什么沉默/伫立在我窗前/枝叶离披/神态矜持而淡漠//从前你不是这样的/在李清照的中庭/在曹雪芹的院落/你舒卷有余情/绿蜡上晴光如泼/
这怎么会是外国文学的一部分呢?其实,说中国当代诗歌不像是中国人写的,代有其人。1970年代关杰明这样说过[24];1990年宇文所安(Stephen Owen)也这样批评过北岛[25] (今年三月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新诗评论》又在议论此事了)。唉,从关到宇文到顾先生你,所说不无一点道理,却是以偏概全,是“信伪迷真”,正如我在《知音》篇里所说的。
顾彬教授你又说什么“外国人基本上都不谈”中国当代文学,“中国人根本不给他们自己的文化和文学什么地位”,这也与事实不符。1980年代北美汉学家如杜迈可写成专著Blooming and Contending论中国当代文学,贵国的马汉茂不也是这样吗?其他例子当然还有很多。高行健、哈金的小说就有很多人在谈,虽然重视的主要是作家政治上的异议性。最近,韩国推出中国当代小说系列,据说甚受欢迎。你虽然已“发苍苍”,抑郁的眼睛还不至于像韩愈说的“视茫茫”而成为朦胧学者吧?西汉末年的楼护,信口胡诌,说什么司马迁写书,先咨询东方朔,结果被有识者耻笑。才学不足,而误信传言、不明真相,这就是楼护。我在《知音》篇把他修理了一番[26]。顾彬教授,请不要做楼护二世!1996年王蒙访问波恩大学,你接待他,还为他主持了一场朗诵会。如果你们对中国当代文学不屑一顾,顾先生啊,那时你岂不伪善至极、痛苦至极?我将和昭明太子合作,编辑一部新《文选》,名为《二十世纪中国文选》,我亲自撰写长篇导言;出版后,送你一部,让你学习。
我在《辨骚》篇说,“将核其论,必征言焉。”做学问必须慎思明辨,必须讲证据。贵国的哲学家早就这样主张了。贵国的黑格尔先生,昧于中国语言文字,肆意诋毁中文。博学的钱锺书,在其《管锥编》的卷首,就向他开炮。黑先生在光明的天上,对此事至今哑口无言,终日黑口黑面。不要“信伪迷真”啊,要“积学以储宝”[27]啊,要观千剑、操千曲啊,要“平理若衡,照辞如镜”啊,我在《知音》等篇里说得声音都哑了。顾彬先生,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吧。我和钱锺书天天在文心阁、雕龙池相见,小心他用《围城》笔法把你写进这本讽刺小说的续篇。
2007年5月初稿,10月下旬增订
[作者简介]
黄维樑(1947-),广东澄海人,香港中文大学一级荣誉学士,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博士。历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讲师、高级讲师、教授,美国、台湾、大陆多所大学客座教授。现任台湾佛光大学文学系教授。
收稿日期:2007-12-28
[①]顾彬(1945-),波恩大学汉学系主任,编著或翻译的书包括:茅盾的《子夜》、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巴金的《家》和《寒夜》,以及《现代中国小说(1949—1979)》、《中国现代文学文艺批评文集》、《中国现代文学》、《中国的妇女与文学》、《中国的文化、政治和经济》、《鲁迅选集》(六卷本)等。
[②]顾彬在《德国之声》专访发表的意见,报导者众,反应极多。报导方面,例如台北《中国时报》2006年12月12日即有专文,题为《德汉学家顾彬重批:中国当代文学胆子小视野有问题》。
[③]顾彬对中国文学一顾再顾,传媒作跟进报导。例如,台北《联合报》2007年3月28日第A13版《两岸》即头条报导,题目为《德国汉学家:中国作家被称嫖客》,副标题为《顾彬北京放炮“没当代诗歌…仅是外国文学一部分”》;香港的《大公报》《大公网讯》,则根据上海《文学报》而作出了题为《德汉学家恶评中国文学是“二锅头” 》的报导。
[④]会议名为中国文学的大同世界(The Commonwealth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在德国eisensberg举行。会议后出版了一本英文论文集,以及一本《世界中文小说选》(台北,时报出版社,1987年)。
[⑤]德国文豪歌德有著名小说题为《少年维特的烦恼》。
[⑥] 见前面注释中提到的顾彬编著、翻译过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书。
[⑦] 见2007年3月28日台北《联合报》第A13版。
[⑧]见《文心雕龙'序志》。
[⑨]近年笔者发表的《文心雕龙》论文,关于其理论体系,以及理论应用的,有如下列:
《重新发现中国古代文化的功用──用〈文心雕龙〉六观法评析白先勇的〈骨灰〉》、《〈文心雕龙〉“六观”说和文学作品的评析──兼谈龙学未来的两个方向》(以上两篇收于黄维樑《中国古典文论新探》 (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6年版) );《用〈文心雕龙〉来析评文学──以余光中作品为例》(收于1999年8月14-19日四川大学“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第六届年会暨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让雕龙成为飞龙──〈文心雕龙〉理论‘用于今’‘用于洋’举隅》(2005年8月上海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收于《追求科学与创新──复旦大学第二届中国文论国际学术会议论文集》(中国文联出版社,2006年版);《委心逐辞,辞溺者伤乱:从〈文心雕龙 ·熔裁〉论〈离骚〉的结构》 (刊于《云梦学刊》2005年第6期,第31-31页);《中华文化春来风景异──用〈文心雕龙〉六观法析范仲淹〈渔家傲〉》 (刊于《范学论文集》第三集(香港:新亚洲出版社,2006年版);《阅读李元洛:亲近经典》(用《文心雕龙》六观法析评李元洛的几篇散文)(刊于长沙《理论与创作》2006年第5期);《最早的中国文学史:〈文心雕龙'时序〉》 (2004年11月5-8日苏州“中国文学史百年研究(1994-2004)国际研讨会”论文),收于朱栋霖等编《中国雅俗文学研究·第一辑》(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版);《以〈文心雕龙〉为基础建构中国文学理论体系》 (2006年10月14-16日南京大学、台湾中央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合办“两岸三地人文社会论坛'中国文学与文化的传统及变革'学术研讨会”论文);《请刘勰来评论〈大长今〉》 (2007年8月16-17日上海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及文论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
[⑩]镇江的景点“文苑”内有文心阁、雕龙池,还有2000年在镇江举行的《文心雕龙》国际研讨会的纪念碑。
[11]刘勰祖籍山东,在镇江出生、长大;钱锺书为无锡人。
[12] “读者反应”论为20世纪的一种文论,其主要观点即是中国自古至今所常说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13] 《文心雕龙'知音》说:“慷慨者逆声而击节,蕴藉者见密而高蹈,浮慧者观绮而跃心,爱奇者闻诡而惊听。”
[14]见《文心雕龙'知音》。
[15]安诺德的“试金石”说,见其《诗学》(“The Study of Poetry”)一文。他的试金石,是从历来伟大作品所挑选出来的片段,用以鉴定其它一般作品中“崇高诗质的有无”。笔者有《诗话词话中摘句为评的手法》一文(收于拙著《中国文学纵横论》,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88、2005年),论及“试金石”,可参看。
[16] 《文心雕龙'知音》原文为:“夫麟凤与麏雉悬绝,珠玉与砾石超殊,白日垂其照,青眸写其形。然鲁臣以麟为麏,楚人以雉为凤,魏氏以夜光为怪石,宋客以燕砾为宝珠。形器易征,谬乃若是;文情难鉴,谁曰易分。”
[17]麦考莱在印度任Supreme Council of India时,于1835年发表教育政策演说,痛诋印度语文、文化;见National Archives of India的“Minute by the Hon’ble T.B. Macaulay, dated the 2nd February 1835”。
[18]即William Wordsworth, Samuel Coleridge, George Byron, T.S. Eliot。
[19]葛拉斯于1999年得诺贝尔文学奖,其名著有《锡鼓》等。
[21]见姜生“ To the Memory of My Beloved, the Author, Mr. William Shakespeare, and What He Hath Left Us ”一诗。
[22]见姜生“ To the Memory of My Beloved, the Author, Mr. William Shakespeare, and What He Hath Left Us ”一诗。
[23]黄国彬精通中英文,通晓意、法、西等语言,曾从意大利原文中译但丁的《神曲》(台北,九歌出版社,2003年)。目前黄国彬为香港中文大学翻译系讲座教授。
[24]关杰明于1972年2月28日、29日在《中国时报》《人间》副刊发表《中国现代诗的困境》一文,提出了上述的批评。
[25]宇文所安为哈佛大学教授,中国文学研究者。
[26] 《文心雕龙'知音》:“至如君卿唇舌,而谬欲论文;乃称史迁著书,谘东方朔。于是桓谭之徒,相顾嗤笑。彼实博徒,轻言负诮;况乎文士,可妄谈哉!”“学不逮文,而信伪迷真者,楼护是也:酱瓿之议,岂多叹哉!”
[27] “积学”句见《文心雕龙'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