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枫是我师弟，后来他读谢飞的导演研究生，然后一直供职上影。老郑是我相处几年的老兄，他在上海做影视公司。他们俩现在拍挡。前几天，他们来北京出差，我们聊的很尽兴。

 

朱枫的直觉很珍贵。比如，“满映是个大谜。早些年看老长影的电影，总觉得和同时期上影、北影的影片不同。现在才知道是因为长影的东洋血统。”满映的历史在今天被彻底遮蔽，可能永远都将谜雾重重。说到拍电影手艺的传承，我们只能从老长影的电影中辨认踪迹。

 

我问朱枫，老长影的哪一部电影最能体现和上影、北影作品的不同，朱枫觉得是整体性的不一样，导、摄、演都是。

 

我想到了朱文顺导演和他拍的《古刹钟声》、《寂静的山林》。朱文顺1920年出生，1938年随一个日本人到满映做剧务助理，1939年任助理导演，1940年任导演。他偏爱拍摄悲剧，在满映完成了《她的秘密》等十部影片。1945年10月，他加入东北电影公司任导演，1946年11月，他进入长影任剧务科长兼导演。崔永元的《电影传奇-古刹钟声》中说到朱文顺，说他是“那一个时代最有经验的导演，虽然几乎没获得过重要奖项，但是他创下的个人导演过33部片子的记录一直遥遥领先。”

 

  《古刹钟声》工作照。右为朱文顺。

 

朱枫提到老长影的战争电影，比如《兵临城下》，他提到王启民。王启民1921年1月1日生，1937年考入满映当演员。1939年改做摄影助理，1943年担任摄影师。王启民是《兵临城下》的摄影师，他是满映第一部电影的男主角，后来改学的摄影。有很多年，他一直担任长影的总摄影师。

 

  王启民工作照。

 

演员中最为人熟知的就是浦克和方化了。浦克(1916-2004)，山东蓬莱人，1938年考入满映，开始了演艺生涯，一年之后便成为当时满映的青年明星。方化（1925-1994年），辽宁大连人，1944年进入满映制作部录音科作勤杂工，1945年入东北电影公司任演员。

 

朱文顺和王启民的履历中，都曾跟日本人学习拍片手艺，但是都没有提到他们师傅的具体名字。在网上搜索满映和长影，有关信息很少。有一条很有意思，傅正义出了一本讲电影剪辑的书，老人在序言里专门强调，书中某一章是内田吐梦当年在长影的讲义，自己不敢掠美。

 

四方田犬彦的《日本电影100年》中大致勾勒了一下满映的历史，很简略，其中提到了内田吐梦。内田吐梦是1942年来到满映的，原因是日本国内胶片不够拍摄。1945年，东北解放，内田吐梦留在长影八年之久，为老长影提供技术指导。可惜不清楚他这八年的具体情况，他训练了哪些人和参与了哪些电影的拍摄？

 

内田吐梦生于1898年，和沟口健二同龄，也是日本电影的宗师级人物。我只看过内田吐梦1964年拍摄的《饥饿海峡》，是根据水上勉的同名小说改编的，三国连太郎主演，高仓健也在其中出演。黑白片，183分钟。让我找一些什么简单词汇来形容它？汹涌澎湃，气势磅礴；或者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都不过分。

 

 

《饥饿海峡》在日本百年百部影片中排名第三。电影宣传片中称内田吐梦为巨匠，我想他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