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只是短暂的情绪宣泄，这种情绪最终大都变成了鄙夷态度。

肖岩听到冯威武和诸耀前的安排，心中陡然蹿起了愤怒的火焰。物欲世界，他能够理解所有的自私，他只是不能接受明目张胆的羞辱。电话里肖岩对冯威武狠狠地说要把钱退给诸耀前。

这不光是他在说气话，他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

“你千万不要生气，我马上给诸耀前打电话。”冯威武赶紧劝肖岩。不能让暴怒的肖岩气头上做出冲动的事。况且冯威武自己很清晰这事上他和诸耀前确实很过分。

“太过分！”肖岩余怒未消，说完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肖岩是没有心情继续处理照片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试图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从诸耀前那个深夜打给自己的电话到现在，一年半时间过去了。他从一个多少有些影响力，至少名义上是老总的位置变成了不再过问任何事务的普通人，附加在身上的职务价值完全缩水。他想，这或许才是诸耀前之所以会肆无忌惮见利忘义的原因。至于冯威武，主观上当然舍不得把已经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人性大都如此，可以理解。重要的是客观上他确实可能暂时也有拿不出来的现实难题。

肖岩的心绪平静了许多。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说了一些不太体面的狠话。他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不该有那个计较的表现。“这和自己谴责，自己讨厌的人有什么区别呢？”肖岩想。

肖岩决定接受现实，就此了结，今后不再提起，也不再想这件事。

正当肖岩准备坐回书桌，继续处理照片时，手上的电话又震动了起来，冯威武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冯总！”肖岩接通了电话。

“肖哥，不要这样叫。”冯威武哀求道。

“哈哈，有何指示？”肖岩温和地问。他决定主动扭转前面因自己发怒引起的尴尬气氛。

“别这样说，哪敢指示。我刚才和诸耀前通了电话，差点和他吵起来。”

“然后呢？”肖岩已经完全平静。

“他居然说他吃亏了！我决定以后再不和他合作做任何事了。”从冯威武的声音，肖岩他说的是真心话。

“亏了？”肖岩有些不解。

“是啊，他把这两年花的所有钱都算成了这件事的费用。包括他为了自己生意请张院长吃饭的钱，包括平常和我们吃饭买单的钱都算进去了。朋友平常吃饭，他居然说成是公关费。我们成了他公关的对象。”冯威武气愤地说。

“哈，这样啊。那也没有多少啊，都是大家请来请去的，不是他一人买单的啊。你这朋友的确有点夸张哈。算就算了吧。这事不要再讨论了，不光彩。”

“就是啊，即便是算上这些也没有多少钱啊，而且这不是他一人在买单。我是不想和他扯了。肖哥。你看这样行不？”冯威武语气真诚地说道，“我这里给你转一万过去。我知道这件事对不住你，不过你知道的，我确实也只有这么多了。”

“算了！”肖岩干脆地说，“你留着吧。”

“你别管了！”冯威武丢下这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肖岩最终还是决定从联系人中把诸耀前的名字删除，这是与冯威武通完电话几小时后的事。

肖岩看到了诸耀前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这个明显突然让他感到一阵恶心。冯威武几小时之前的话以及想起诸耀前这一年半的表演，肖岩是不想再看到这几个字了。

肖岩平生第一次把一个人的名字从手机联系人中删除。不是因为愤怒，几小时前他就没有任何愤怒情绪了。

只是，这三个字指向的某人让他产生了鄙夷感，他不愿再在自己的手机上看到与这几个字有关的任何讯息。

后来每当偶尔想起这个他的第一次，他也会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计较了？是不是懦弱的表现？不过他没有后悔……

早安，二月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