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纽约的星期天，但我已经过得忘了时间。今天的演出是下午两点，是54th街的《等待戈多》，千万不能再搞错了。上午起得晚了些，日记也写得磨磨蹭蹭，干脆1：30才出门，最近几天真是有些懒散。

百老汇版《等待戈多》海报（网搜图片）

    《等待个多》是爱尔兰旅法剧作家贝克特的名作，通常的介绍中会说这是一出描写两个流浪汉（戈戈和狄狄）在一个荒凉的路口等待一个叫戈多的人的到来，戈多却一直没有来的故事，在两天的等待中，他们两次遇到了一对主仆，波卓和幸运儿，又两次与戈多的信使放养的小男孩会面，但是戈多一直没有来。

    《等待戈多》是如此大名鼎鼎的一出戏，通常它会与感性、理性、奴役、自由、宗教、上帝死了、希望、交流、帝国主义、东方主义、存在主义、荒诞派等关键词连在一起，然后又被冠以看不懂、枯燥、没有情节等等的评价，随后成为很多人追随模仿崇拜的经典之作。

    其实对于纽约版Waiting For Godot，我是没有什么期待的。我觉得美国人不大能理解那种困境，他们都简单直接并积极向上。原本并不打算看，但实在离家太近，且网站折扣票价也还不贵，$37.25，那就看看吧，权当锻炼听力。毕竟这是一出Play，台词多，虽然我熟悉剧本，但也需要精力集中。

    周末的观众蛮多，似乎还有人在等待退票。我已经很熟悉剧场的座位编号，几乎不用指引就找到了自己位于二楼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剧场二楼的座位陡峭而逼仄，连我这样矮小的亚洲人都感觉到膝盖顶着前面的座椅，我实在不知道身边的胖妇人如何忍受2个半小时的演出。

    大幕拉开，灰色的岩石、黄褐色的幕布、浅黑色破西服的戈戈在脱鞋，从色调和演员服装上来看与爱尔兰大门剧院的Waiting太像了。

戈戈和狄狄（网搜图片）

戈戈：你有什么吃的么？

狄狄：有一个萝卜。

戈戈：还有什么别的吃的？

狄狄：还有胡萝卜。

戈戈：给我萝卜吧。

狄狄给他，哥哥吃了一口。

戈戈：这是胡萝卜！

（我记得大概是这样吧）

戈戈和狄狄观察主人波卓虐待仆人幸运儿（网搜图片）

波卓：我叫波卓

戈戈：戈多？

波卓：波卓！波——卓！这个名字对你们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么？

第二幕，瞎了眼的波卓喊着“救命”叫戈戈和狄狄扶他起来（网搜图片）

    每个人物出场（除了小男孩），观众都会报以掌声。但我总觉得他们的表演有些过头：鼓捣帽子的狄狄频频将圆帽摘下来向里面吹口气，而大门版则是用手指敲一敲；戈戈吃的胡萝卜个头很大，带着鲜艳的萝卜缨子，很容易吸引观众的注意；幸运儿走路呼哧带喘，还会频繁地用眼神动作对戈戈狄狄波卓表示关注，甚至表达自己的态度；波卓甩鞭子的动作触目惊心，傲慢无理得浅显易懂；小男孩也多了很多小动作……我觉得这个版本的更多地在演员肢体动作上寻求可笑之处逗观众发笑，但台词内部的深意却没有咬出来，譬如戈戈论述上吊先后的问题显得不那么费力，这便无法体现戈戈薄弱的逻辑能力；他讲下流笑话时，我没怎么看出狄狄的恶感，接下来的狄狄的跑开、气愤便没有了充分的理由；第二幕，波卓躺在地上寻求帮助，询问“你们是谁”的时候，戈戈和狄狄回答说，“We are men.”这里没有激起人和观众反应，没有人读出其中的意味；小男孩真的是个自信阳光的美国boy，他回答“I don’t know sir.”“He don’t beat me, sir. He beat my brother.”等问题的时候会耸耸肩，语调轻松，看起来他真的心情不错、挺高兴的。这在我看来，倒是对于剧本的另一种解读，但当狄狄仍旧语气沉重地问：“你觉得快乐吗？”的时候，就显得莫名其妙了。

    这就是百老汇版《等待戈多》，不是说他不好，起码她呈现的到底是一出喜剧，没有把她搞得沉闷不堪。但是，比起爱尔兰大门版来讲，实在差太多。我身边的胖妇人裹着披肩睡着了，观众也会发笑，但在我看来更多的笑声冲着的是演员的滑稽动作的。

    看演出的时候我时而会想：当观看Waiting For Godot这样剧本丰满充盈，每一个细节都值得注意都有几层意蕴等着被揭开来的经典的时候，当代人排演她，该期待什么呢？毕竟原汁原味的呈现已经有了难以超越的经典版本，譬如大门剧院，那么再一次进行原样照搬的尝试的意义是什么呢：纯粹地向经典向大师致敬？让百老汇或北京的观众也能在剧场读剧本？还是就是为了导演自身的名剧情结？甚至暴露出新作匮乏唯有炒经典冷饭的无奈现状？这些问题上，我倒是更加认同林兆华的观点：排名剧不为大师、不为原作者服务，要表达的是自己的新的角度。以此态度进行二度创作，或许呈现的效果未必尽如人意，常有败笔甚至惨不忍睹，但毕竟这才是一种创作精神，因为至少在态度上自己没有败给大师，而是要跟他平起平坐的。不卑微，才有超越经典的可能性。

谢幕（网搜图片）

    以《等待戈多》为例，我曾经观看过一场来自法国小团体的现代舞表演，表现两个流浪汉相依为命逗贫打趣日复一日的生活，流浪汉穿着花花绿绿的乞丐服，也叫做《等待戈多》，她们没有一句台词，也没能呈现出原作的深度，但她们的表演是可爱的，那多少让人眼前一亮。而走进剧场我们期待的就是那种眼前一亮的感受，就是她触动了你，释放了你的某处心结，然后你感到自由。

    戈戈：咱们走吧。

    狄狄：咱们不能。

    戈戈：为什么？

    狄狄：咱们在等待戈多。

    两日支出明细：

     超一天，省一天，刚好抵消~

2009年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