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此文首刊于《中国摄影报》“听雨观岚”专栏)
影像是对事件的纪录,也成为人类保存记忆的重要形式。它将今天的时间定格,用自己特有的方式传达给明天、未来的人们。作为新闻摄影者,如何表现、记录与传达四川大地震等灾难中的痛苦,就成了一个重要命题。
我们都会记得美联社摄影记者黄功吾(Nick
Ut)1972年在越战中拍摄的那张一群孩子从燃烧的丛林中奔跑来的照片,那个哭喊着的赤身裸体女孩所传达出的恐惧与痛苦让所有观者心悸;我们也会记得尤金·史密斯(Eugene
Smith)在日本水俣拍摄的那张“入浴的智子”,那种静止而类似雕塑般凝重的画面,传达出母爱、受害、痛苦、亲情、悲悯等等繁杂的情感。
一张优秀的照片要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被摄主体的情绪,并将之传达出去,让接收者,即读者得以回应,产生同样的心灵感受。如何做到这点?最重要的,就是要“用心去拍摄”。
“用心去拍摄”,即用自己的心去感受他人的痛苦,体会他人的处境,而不是以纯旁观者的冷眼或猎奇去观察眼前的人与物。美国威斯康星州马凯特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卡伦·斯蕾特莉(Karen Slattery)说,最重要的是摄影者要先问自己一个问题:“我对于人作为人的基本信念是什么?”人,一方面是自主、独立、有理性、有责任感的;另一方面,人也是相互关联而非独自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在其是独立个体的同时,还需要与其他人相依存而生活。对他人的关心、关爱、同情、怜悯,是人类相互依存的基础。所以,我们对他人的理解、同情、关心让我们可以进行换位思考,站在他人的立场,了解他人在遇到外来伤害时的情感与痛苦。对他人情感的理解,也会影响或改变我们的人生生活。作为摄影记者,这会对采访拍摄产生重要的影响。合乎道德的关怀,会让我们尽可能会全面地理解并展现事件,而不会片面地追求种某视觉效果。在面对身处苦(困)境中的被摄人时,我们会顾及他的痛苦与难堪,我们更顾及他的尊严。我们与他们在心灵上保持沟通,但在行为上则和他们保持距离,不去打搅,特别是在他们正被人救治或从险境中脱离时,我们不会为了自己的镜头去阻碍救援,不用闪光灯刺激他们多日被埋地震废虚下不见天日的双眼,我们宁可失去最佳的“决定性瞬间”,也不去影响他们的生命安危,不去冒犯他们做人的尊严。此时,没有参加摄影比赛的冲动,没有发稿的压力,没有拍到一张有“冲击力”照片的动力,我们和被摄者站在同一条水平线的两端,互敬同存。
纪录与传达痛苦,也是在与痛苦者一起经历痛苦。所以摄影者也需要开放而包容的心和正直的眼。在摄影时,不单单是以纯纪录眼前的痛苦为目的,而是要将它放在社会、政治、文化等因素综合起来的层面上来展现,使这一纪录更全面,更有历史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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