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血汗工厂”的“元凶”
　　

江小鱼

　　今年1月31日，是很多工厂开始准备放假让员工回家过农历新年的日子，也是拥有18年历史和800多名员工的深圳煌星轻工制品厂遣散所有工人的日子。次日，该厂近百名工人堵路抗议，为媒体广泛报道。媒体的焦点聚集于一个香港民间组织——大学师生监察无良企业行动民间团体(简称SACOM)上。正是由于该组织的报告，指责该工厂是压榨工人的“ 血汗工厂”，迪士尼公司拒绝继续发放订单，导致其停产。该团体的一位女大学生成员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对自认为本属善意的行为却引起这样的后果表示遗憾。

　　我不怀疑这位年轻学生心中的善意，但显然他们不清楚问题出自哪里。一开始他们通过所谓社会调查，认为工人收入低劳动强度大，觉得工厂剥削了工人，因而邀请CNN、法新社和大量香港媒体出席新闻发布会，公布该工厂剥削工人的调查报告。再后来，当工厂因为迪士尼的取消订单而导致停产，他们又认为“其实错不完全在工厂。因为迪士尼在给内地工厂发出订单时，会尽量把单价压得很低很低，工厂如果不压榨工人，他们就没有利润。”他们更说“不会这样放过迪士尼”，“自己有义务制止跨国企业的剥削行为，还工人们一个公道。”还把靶子对准了全球化上，认为导致“斗环保、斗压榨、斗低成本的发展是不健康和不可持续的竞争”。

　　完全可以用他们的思维方式继续追查下去，找出最终的“罪魁祸首”来。如果说，工人收入低、劳动强度大，因此是工厂剥削了工人；跨国企业给工厂的订单单价过低，是企业剥削了工厂。那么，又是谁剥削了跨国企业了呢？竞争无处不在，企业如果只做慈善家，不计成本地生产产品，很快会破产，剩下的只是那些斤斤计较的逐利者。按照这种思路追索下去，元凶就是千千万万的消费者，是他们对产品和服务物美价廉的追求，导致了无所不在的竞争，导致了企业千方百计减少开支，而使自己的产品在市场上更有竞争力。相信那位年轻的女学生，去逛街购物，不会一点也不计较商品的价格和质量吧。又譬如说，她去迪士尼游玩，会不会关注门票和纪念品的价格？若是肯定的答案，那其本身无疑也是导致那些工人收入低的元凶之一。

　　没人不希冀工人能够提高待遇改善生活，但需要知道和其他商品一样，劳动力价格也是由市场决定的。中国的产品在全球范围内有竞争力，也正是因为劳动力价格相对的便宜。而劳动力价格便宜是因为中国所处的发展阶段决定的。用西方一些标准来看待工人的劳动待遇，会发现到处是血汗工厂，到处是剥削。如果非要强制提高劳动力的价格，一个直接的后果就是大量工厂如煌星一样，关门了之，工人们的处境会因此恶化而非改善。

　　如今的农民，能够进入城市，比较容易地找到一份可供温饱的工作，并且能够随着经验积累逐步增加收入，这样的收入，比之前祖辈披星戴月地耕种所得，已经有很大的提高了。并且可以看到，这几年，他们收入也不断有了增加。一些相对发达地区，断续出现了民工荒现象。这说明，市场让工人们对自己的收入有了更大的主动权，这是自由贸易的结果。曾经有人写过“中国不能永远为世界打工”的文章，这种语调除了煽情之外，背后透露出来的是知识的缺乏和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结。全球化的过程，就是使得每个人更加融入这个世界，每个人更加依赖其他人。如果说，产品卖给谁就是为之打工，那么，比尔盖茨 应该是最委屈的了，他为全球数以亿计的人打工。

　　当然，中国目前以劳动密集型为主的产业布局不会永远继续下去，会随着知识和经验的积累而改变。世界各地区、国家的发展格局并非一成不变，考察一些国家几十年来的历史，如日本、韩国，我们可以轻易看到相关案例。而在此之前，不应过多希望能得到一蹴而就的乌托邦式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