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宾馆写东西,大家都很烦闷,加上吃饭时候遇到了一个很不愉快的事情,饭后出门走处的紫竹院散心。
十点多,从公园出来,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走过一个工地,围墙里边似乎有人施工,杂乱的工具碰撞声响里,有一个男声在唱《青藏高原》。接近信天游的那种味道,在最高音处就象绸缎抖动一样,平滑,顺畅地轻松而过,游刃有余。歌声中没有一丝技巧的炫耀,声音从身体里流淌出来,自然得象在青城山后山里的泉水。我忍不住站在墙外听了下去。
歌声停止,只剩下机器与工具的声音。走在街上,有些许的感叹。也许他自然的成长,没有被学院派的教育变得格式化,才保持了歌声的自然,纯粹。可是,拥有这样天赋的人,只能在工地上凭借他不别别人更强的体力来谋生,各种让他天赋得以发挥的机会都与他无关,不管正常的培养渠道,还是媒体的选秀节目,都与他无关,只能在工地上日复一日的劳动,上帝赐予的嗓子只能是劳动中的一种消遣。
在人群中有卧虎藏龙。有的有机会,可以选择,自己愿意过平淡的日子。但是还有多少,根本就缺乏一个教育的机会,一个被社会发现的可能。路过村庄,看到人们在地里耕作,我时常会假想,也许他们中有的人具备天赋,如果这个社会能从小给他们平等一些的教育机会,一些能力挖掘的尝试,他们可能会成为物理学家,IT精英,足球冠军,只是可能他们从来就没有机会去接触足球,更不用说计算机,高等物理。最后只能在村庄中度过一辈子,让那天赋的才能就如深山里埋藏的金矿。
音乐的天赋似乎还有一些发掘的可能,毕竟一根笛子,或者就是自己的嗓子,就可以让自己得到发挥。但是如果这天分正好在钢琴,小提琴之类的所谓高雅的乐器,就不太可能了。很多时候,这样的天才可能在小山村里凭借自己的特长扮演一些农村小能人的角色,但是对他们个人来说,发展的空间与自由非常有限,就整个社会来说,人力资源的浪费才是最可惜的。
不敢想像有多少这样的人在浪费着。看过一个测算,整个国家在现有基础上,只要多投入三百个亿,就可以保证所有的孩子都得到充分教育的机会。我们不需要再看到多少失学孩子的渴望的目光,更不需要听到父母因为孩子考上大学缴不起学费而自杀的新闻。
讽刺的是,我们国家连续很多年财政收入增长都超过千亿,而且增速越来越快,去年增长了7000亿人民币。这些钱多去了哪里,每年年审计查出来的中央机构违规使用的资金都数百亿,全亚洲最赚钱的公司每年获得的炼油补贴都是一两百亿,各级官员的座驾越来越高档,政府的办公楼恨不得都象五星级的园林式宾馆。而另一方面是各个层级的人天天喊口号加强教育,但是教育法出台了十多年,我们到今天也没有一次达到过法律规定的教育投入占GDP4%的目标,仍然是世界上教育投入比例最低的几个国家。看到新闻说今年要免除全部西部地区孩子的书本学杂费,可是我看到民间组织的照片里,大批的孩子仍然没有学上。
卧虎藏龙又如何,被关起来,没有锻炼机会,没有施展空间,最终蜕化成虫子而已。一个天天强调创新,口号震天响的国家,一方面通过僵硬的教育系统和科研体制束缚既有人才的创造力,另一方面又不大力投入人才的培养和发掘,我不知道口号怎么能实现。大概口号喊得越响的国家,从来都是落实最少的。我们说对阿扁要“听其言而观其行”,对于我们的政府,我们是否也应该如此要求。只是让我沮丧的是,我们有这样的要求,但是渠道在哪里呢。大家都被这体制困死。没有虎和龙,只有猫和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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