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谭·三】品读古诗的层次
(2022-05-01 19:4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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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谭诗话 |
分类: 无声无色 |
【古诗谭·三】品读古诗的层次
—无心—
读古人之诗,人们往往不满足于仅仅沉醉于其韵律、神游于其意境,更愿意尽解其意,由此便有种种诗的解读。怎样才能正确又不过分地理解古人的诗呢?
品读古诗大体可分四个层次,层层递进。
第一层——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读一首古诗,首先接触的就是诗字面上的美感,加上它的韵与律。只是觉得美未必便是好诗,但好诗必定让人觉得美。
对普通人而言,此一层足矣,由此足可让人生出爱诗之心,此所以朱熹对《诗经》的妄评能至今流传且被奉为经典的原因。在这一层上,或许是无力深究,又或许是不愿深究,其实都无可指摘,尽情体味自己所能体味的诗趣就好。
有些古人写诗务求平白,或叙事、或述景物,如陶渊明、白居易等等,其诗以意境胜而不在于词句、不在于深意,勿须解读!
宋后之诗白描者多,再而后诗渐渐俗化,大多数都无需深解,厘清字词之意即可,稍解即过,品读便只可停留在这一层。
需止于此层品读之诗,多以“賦”为要。
第二层——窥得门径,柳暗花明
需入此层品读之诗当属绝大多数,以“比”见长。
有些古人之诗只为言志,直抒胸臆毫无遮掩,此类诗大多无须深解,但可能会涉及些典故,若不熟知难免有不解之处。要知此类诗之含义,务须延展阅读。
有些古人之诗,颇喜卖弄,用典繁复,遣词诡谲,乍看似是璞中有玉,细品其实并无甚厚味,只是要解读需多费些周章而已,无需深探。
第三层——登堂入室,尽得其妙
需入此层品读之诗多为诗中佼佼者,重在“比、兴”。
有些古人之诗,尤其是涉及当时朝政、时局、人心等等方面,不可直言,故而隐喻过多,如不深解便无法知其真意,如《国风》便是其中翘楚。
此类诗皆是诗人“止于己心,勿与人言”之作,故品读须从诗人与成诗背景而入,必得对其诗、其人、其时代下一番功夫去了解,方能确知诗的根蒂所在,否则品读便只能停留在第二层甚或第一层,星掩珠光岂不可惜。
此类诗若有诗题或日期,皆是诗之要点,宜与诗一体解读。
第四层——究理探源,尽识根本
这一层便是经学家的事了,与一般人无甚关系,多针对上古先秦之诗(参见《〈毛诗〉与〈诗经〉》),兼或有后人凤毛麟角之作。
需注意:此四层为品读诗的层次,并非代表所品读的诗的好坏。即便只需在一二层品读之诗也不乏上品。
四层之中,所难在二、三层之间。需品读三层之诗仅品读二层,犹如暴殄天物;而有些诗本就只有只需品读二层,读者以为更有深意而强解,过犹不及。此两种皆可谓“病”。
病之甚者,妄以四层之态品读仅需品读三层甚或二层之诗,势必要琢磨出些更深层的意义来不可,此往往出于不自知之人,见一粒沙便觉自己已处金窟,其实无非心生幻念。譬如有人以《侠客行》内容妄揣李白家世,岂非滑天下之大稽。任由此病发展,终极之处便是文字狱。
另外,诗人大多并非只作单一风格之诗,如李白之潇洒飞扬,可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也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此一点尤须注意,品读某位古人之某诗,切不可强以其人常见的“风格”带入,而首应以该诗为论,品读诗不是品读人,且诗与人相悖的情形并不鲜见(见《【古诗谭·一】古人之诗是否“诗如其人”?》)。
诗与时相关甚密,毕竟诗人之感皆受所处时代影响,因此了解诗与诗人所处时代有助于品读其诗,品读诗也有助于了解当时,但此两者仅止于“助”,绝非“是”,诗就是诗,非要以所有诗都与时相印证,也是强解之病。
总言之,品读古人之诗,有的须解、有的需解、有的则无需深想。至于能品读到哪一层,在于诗,也在于品读者自身的能力。品少一层,失雅;过度解读,伤诗。
(202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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