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时，一辆车没有冲过斑马线，不得已停在了斑马线上。这种情况经常存在，有些车会往前或往后让开一些，让行人经过的空间尽可能多些。这辆车正好停在十分正中的线上，前后都没有富余的空间，行人已经按人行道的绿灯指示走了起来。大家都纷纷指责这辆车，他知道有错，也正好前方车辆有了点空间，他就想向前动一下，以让出人行道。哪知行人还没有走远，几乎还在他的车边，人们本来就他骑在斑马线的行为很生气，他又动了一下车，更形成了某种挑衅。一个浅色短袖的女人张扬着手里的袋子，做势要打这车。

这种事经常出现，被骂被打大约也是常事。

这就是俄罗斯。根本无法想象这里的人会被关上一两个月在家里，一个礼拜都不可能。还记得两年前的春天，正当最紧张的时候，政府要求放假两个月，其实路上的车流并没有少很多。后来我问了很多不同职业上的人，包括卖雪糕的，都说自己一天都没休息过。相反，还对我的问题抱着奇怪的态度，意思是说，休息啥，你养我啊。

现在连医院都没有人带口罩了。

家门口就有一家联邦中央银行。有一阵子做了装修，之后呢，门口窗子上一个大大的“咖啡随身杯”的标志比银行的标还晃眼。如果不是地图上和打车软件上一直标志着这里是银行，以为改成咖啡馆了。

上次走进银行是为了办和平卡。一进门就被坐在最近的桌位上的大堂经理招呼了，办理过程很快，手续简单，还顺便被劝买了遗失保险。因此上次也没机会往里面走，以为招呼我的只是一位大堂经理。这天打开门，往里进去，发现这里竟然是开放办公，所有的办理都是一张张的办公桌，桌后是银行职员，顾客就坐在桌前，没有隔挡，没有玻璃窗，没有封闭的银行部分的空间，如我见到的所有的国内的银行一样。相比之下，这里是全开放的，亲切简单。

门口的几个职员都在忙，我径直走进去，问坐在最里侧的一个姑娘，说明我的要求。她显然对此不熟悉，让我等一下，进了更里侧的一个办公室，不久后出来让我坐在她相邻的座位上等另一个职员，她则接待起新的顾客。

那是一位老妇人。还没坐下来呢，把手里的布包放在坐位上，就与接待她的银行柜员念叨：一个人生活太寂寞了，儿子每周来一次，来了看看就走了，只留我自己。接待员忍着笑，认真地按要求做着工作，把养老金帐户余额给老人看，问她需要取出来多少。老人说取出来六万卢布吧，还不停地在说着，一个亲戚让她去高加索那边生活，知道她一个人在这里很难过，尤其是需要外出办事的时候。

这时，接待我的职员，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听了我的问题，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只能通过手机软件来查看，具体的问题那上面会有准确的答案。

我只好告辞出来，临告别前，没忘记夸这里的空间设计好，气氛不错。她笑着说欢迎再来。

有钱才能再来哦。

我问是的美元兑换以及手续费。一般的银行职员竟然不知道。在软件上一查，发现是可以自由兑换的，但手续费高达外币额度的百分之十。与之前传说的百分之三十低很多了，但仍然高得不可理喻。

卢布企高坚挺已经一个多月了，从三月时的差点被踢出地球，到现在历史新高，而且是高得没有背景没有原因无法解释。卢布高置自己在孤独求败之地，极度彪悍，让进口企业大受其伤，并且困惑不已。需要两种货币交流的商人无所适从，只能看着自己从国外进口到俄罗斯的货物在进入俄罗斯的瞬间就被斩去了相当大的利润。跨境生意人看着这样的不合常规的卢布心头滴血。

秃头买新车贷款不少，月供达六十五万卢布，也是看跌卢布才做的举动。现在呢，他五一前到手的车价按现在的汇率涨了上百万卢布，而且付月供也明显不划算。

有多少人祈祷，卢布卢布你快快跌。

其实这不是诅咒，只是希望按规矩办事，不要乱来。这个规矩就是：市场。多年来卢布涨涨跌跌跌跌，往来于中俄的商人，顶着这些压力，尽管无能为力，还是抢在夹缝中生存，尽可能地生存。好在无论怎么样，至少还有一个国际市场可以依赖，有规律可以找，有那么一个尺子可以衡量。而现在，这个尺子不见了，卢布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在任性地飞。

所有人都惊愕地仰头看着它自在跳舞，上下翻飞，旁若无人，不知道它的停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