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耘农湖北

我发现它的时候，是在初夏。那时江城的天气渐热，整个大楼的人们不约而同开启了空调器。我的办公室外里那部窗式空调却不能制冷，连冷风都没有。更换新空调器那天，两位工人师傅在卸下旧空调时，突然惊呼一声：嗬！好大的鸟巢。还没待我回过神来，就在他们用力将空调器向后一拖的一刹那，鸟巢向楼下“扑通”一声跌去，我连忙趴在窗台朝下一望，心里不禁一颤：多可怜啊，那一窝浑身无毛的雏鸟卷缩着，还有几只鸟蛋摔碎在掉在水泥地上的鸟巢旁边。稍顷，窗外树梢上传来叽叽喳喳的啁啾之声，一看便知是几只成年的麻雀，可以断定，这鸟巢是它们筑垒的，这雏鸟和摔碎的鸟蛋无疑是它们的生命精血。或许它们为这突遇其来遭遇而悲悯，抑或是为猝然摔跌的雏儿与鸟蛋而凄哀，渐聚渐多的麻雀们，一时间在树梢，在房顶、在地上叫个不停，有的上下翻飞跃动，显然异常烦躁。

从此，我又多了一桩心事。每当走进办公室，尤其是开启空调器之时，都会不由自主的朝空调器在窗外的那一端凝神一瞅，下意识眷顾的是那让我牵肠挂肚的鸟儿们以及它们的巢。由于我的办公桌紧靠窗户，坐于桌前，可以一睹空调器在窗外的那端。因而我总是时不时的抬眼望一望那个所在，也时不时在心里想忖：它们的命运怎样？它们还会来筑巢么？带着对这些幼小牲灵的关切之情，我依旧按部就班的工作着生活着，但只要一走进办公室，眼光就会很自然地会投向空调器，去留心搜寻它们的身影。

正是火炉般的江城酷热难挡的日子，一天出差归来，已是大汗涔涔的我走向窗边，在揿动空调器开关键的瞬间，我发现阶段有几缕枯草枯枝的末梢从窗纸的隙缝里伸了过来，定睛一看窗外，在空调器朝外的尾部，原来麻雀没准是它们新筑的。空调开启后，悠闲的释放着冷气，只有小小的嗡嗡之声。我静坐于办公桌前，享受着可人的凉爽，端详着窗外那空调器上的鸟巢。但见那几只成年的麻雀叽叽喳喳飞来飞去，象是安慰巢中的雏儿又象是向它们的同伴找招呼。望得出神了，我顿生恻隐之心：如此炎热的夏天，它们如何承受得住？倘使徉天来了，它们又将怎样御寒？这并非我自作多情，杞人忧天，而是我那自幼在骨子里便生根了的同情心与亲和感的天性使然。此刻，我想到了该为它们做些什么。在我的心目中，我已将它们视为自己的朋友和伙伴。它们鸟巢与我的办公室又俨然如街妨邻居一般，近在咫尺，气息相通，声音相闻。

不久，我请人用白铁皮在鸟巢上方做了一个遮阳棚，这既可保护空调器免去日晒雨淋，又可为鸟儿们的家挡雨遮风。我有时还隔三差五带些干粮之类的食物，置于空调器尾部的鸟巢边缘，以供它们美餐。有时我也为我的举动好笑，觉得是多管闲事，但转念一想，我又为自己同情弱小和善良之行而心安。如今科学家早已为它平了反，麻雀当属人类的朋友了。我想，既然它们将家安在了我的窗户空调器上，我为什么不能善待这一近邻呢？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而我与鸟儿们和睦共处的日子也由酷暑走到深冬。前些日子，我又找来一些碎棉絮，专门置于鸟巢边上，好让它们自己去作越冬准备。我如此而作，依旧是出于怜悯同情，更何况它们那般弱小，有时还有难逃被人虐杀以作餐桌上的美味之忧呢？实在没有想到的是，它们也极通灵性，有时见我坐在办公桌前办公，成年的鸟们在从外面飞回之时，或是从巢中跳出之时，大都会跳到我的窗台上，望着我叽喳絮语一番，似在表达友善之意。愈是这种时候，我俞是感动，总有一种格外慰贴的情愫在胸中荡漾。也正是在这一刻，我想得列多的是一个在心中长久不散的问题：假如人们都能善待这世界上所有弱小生命，怜悯所有的弱势群体，倘使我们人类与自然界一切和谐共处，那么，先人们所推崇的天人合一的境界是可以达到的，这世界兴许会便加美丽生动兴许包括我们人类在内就不会有弱肉强食的欺凌与漠视的丑陋发生了。

窗外，我那空调器上鸟巢，所带给我的不仅仅是一种朴素的感杯，还有一种于尘市里难得的亲和力。

【周末，发此本人旧作（原载《中国环境报》、《中国建设报》等纸媒），以此表达一种生活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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