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亚语录】置疑-22
1995年6月,我在贵州诗会上傻乎乎地说:我们的诗人要回到创作的本初状态上去。我们还有没有自己真实的感觉?我们已经闻不到花香,听不到针的走动,看不到鸟的翅膀。我们不是在写诗,我们写的都是哲学。我们应该重新找回我们真实的味觉,真实的嗅觉,真实的听觉……
没有人听到我塑料般的声音。我满耳朵里听到的只是名词,理论的名词们,哲学的名词们,那些所谓“权利话语”的名词们,那些同样是塑料般的名词们--那些变质的名词们!
我已经麻木,整个我们都已经麻木。在一切都已经像电脑软盘一样“格式化”了的时代,在所有人都像猫一样油滑,像狼一样贪婪的时代,工业大生产的涡轮,已经旋遍了整个地球的角落。只有“昨天综合症”的患者,才要求什么真实的艺术。
满身塑料气味的人类,还需要艺术吗?
录自“置疑文明系列”之二《变质的艺术》
【徐敬亚语录】置疑-23
当代的人们什么都不需要,人们只是需要一台放在家里的、带着一根电线的盒子。人类们只要整天守着它,用眼睛看着它玻璃里面变动着的一切。
有人说,人类已经从“口语时代”走向了“文字时代”,现在又高高兴兴地走上了“影像时代”。这是不容反驳的声音,这是人类无法挽救的发家史。在一种玻璃的屏幕上,真的什么都有!--儿童从那里学会了接吻和拥抱,从而不必再羞怯地窥视成人。成人从那里体会自杀,体会跳楼,体会以机枪扫射人群的快感,从而不必再以仅有的生命作为冒险的实验。在它那充满晶体管的内部,会涌现出无数转动的青山,不尽喷溅的绿水。有昨天的事,有天边的事,有黑夜和法律看不到的一切。那片玻璃屏幕上的事,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那些山是塑料的山,那些事是塑料的事。塑料的人们,只想把塑料般的时间填满。
录自“置疑文明系列”之二《变质的艺术》
【徐敬亚语录】置疑-24
今天的人类,神通广大,灵魂已经出窍。在今天,人的声带振动后,还可以重复地进行第二次振动,第三次振动。他们发明了一种使声音不断按照原样出现的方法。在豪华的餐厅里,一些人张着嘴大吃大嚼着一些小动物的时候,勃拉姆斯以交响乐的方式一千遍一万地为他们作曲。一个叫做帕瓦罗蒂的大胡子的声带,可以不疲倦地为一切需要的人廉价地振动。最为可疑的是,一个生物的动作发出后,还可以不断重复出现,甚至倒退着出现。从很早的时候起,人类就用他们精确的手学会了用光的机器复制人本身。
现在,每一个人类的身上都揣着一张卡片,上面贴着他们经过复制的头颅。人类复制文字的办法更是不断出新,先是像上帝那样用泥、后来用铅,再后来是用电。人类可以复制自己的指纹、自己的眼睛,甚至自己的性动作。最后他们发明了一种被称“复印”的方法,更可以对复制品本身进行第二次复制。现在,在整个地球的上空,已经飞满了人类的眼睛、嘴唇和声带……他们的哭和笑,疯和狂,正日以继夜地旋转着、滚动着,充斥着,互相印制。
录自“置疑文明系列”之二《变质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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