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位同事在某次策划会上,打过如此的比方:在大猩猩的笼子外架起一台摄像机,把这位人类表兄弟一天的饮食起居拍下来,就成了一个纪录片,如果把这个片子播放出来,大猩猩是不爱看的,虽然他们是主角,但它们对香蕉的兴趣肯定会大于这部片子,而爱看猩猩一天生活的只是满怀好奇心的人类。
这个比方体现他对儿童节目的拍摄对象和主要观众群的基本理解,很多时候,片子的主角和观众是不同的两群人,如果再加上拍摄手法的因素,结果更是如此。
湖南卫视推出了一档《快乐宝贝》的特别节目,一共8集,上周四播出了最后一集。看完节目,我越发认可那位同事的比方,大人表现出来的兴致显然比孩子要高,郑渊洁是嘉宾之一,早早的,他就在自己的博客上作了预告,从现场来看,勃客郑确实感觉很快乐。
《快乐宝贝》其实就是一个“宝宝秀”,估计算是“快乐中国系列”中的一部分,以娱乐见长的湖南卫视,从很早以前就打“快乐”牌,最早的“快乐大本营”,再到现在的“快乐中国”,在一片主旋律之声中,湖南卫视开始对民众进行最基础的娱乐培训。
《快乐宝贝》的样式不算新颖,好几年前,记得河北台就有过一个类似的节目,那个时候方琼还没有去央视少儿频道,和程晨一起主持这个秀宝贝的节目,当时主打的概念是“童言无忌”,让孩子们去说一些大人话,博取家长一乐,后来据说是在某次节目中,一个孩子张嘴说了个不该说的段子,让童言最后也犯了忌。
现在的《快乐宝贝》还是复制这种模式,只不过加了一些综艺节目的成分,比如增加现场嘉宾,还比如有一些经过排练的才艺表演,概言之,还是童言无忌加才艺展示。
编创者的初衷恐怕真是善良地想让孩子快乐,但从节目现场来看,孩子们快乐之下难以掩盖的是紧张,有的孩子总是低着头,有的孩子总是忍不住侧过头一副要找妈妈的样子,当然也有个别的孩子已经学会去摆POSE,做秀了,只不过他们还没有成熟到知道应该对着哪个镜头秀,所以常常在镜头没有正经拍自己的时候表情丰富地做着各种手势。
《快乐宝贝》舞台上站着的都算是“2000后”了,他们是被电视文化培养的一代,在他们眼里,首先电视不是神秘的,其次,电视可以被看作舞台,面对镜头,他们集体已经度过了观望期。
但是他们是镜头的主角,而不应该是主要的观众,所以在舞台上他们是演员,从现场的很多童言中,明显可以看出导演的痕迹,比如很多拿主持人打趣的话,其准确性和刻薄程度已经大大超越他们的年龄,如果不是事先导演,很难想像孩子们对刁难性问题回答的熟练程度已经强似很多职业艺人了。
至于才艺表演,更是显得很成人化,早有人对让一群孩子穿着大人衣服跳国标颇有微辞了,在一期《快乐宝贝》中,一个小女孩很认真地说自己的电眼会电倒很多人,男主持人还非常配合地做晕倒状,在这个时候,似乎年龄真不是问题了,主持人确实以平等之心待孩子了。
面对镜头,孩子大体有两种表现,《快乐宝贝》这样的娱乐化是一种,另一种则是有很高的“思想高度”,一个比较极致的例子仍然来自我的同事,在一次采访中,她问一个小女孩有什么愿望时,小女孩认真地说:“希望在某老师的带领下,我们被评为优秀班集体”。
无论是哪一种表现,都是超越孩子年龄的,之所以这样,问题的根本在于传媒本身,不同的电视台,不同的栏目都有自己的定位,为了充分体现这个定位,媒体就必须选择那些想要的素材,选题、形式,甚至包括主角,选什么样的孩子,孩子该怎么表现,一切早就在制作者掌握之中。
只是无论是哪种表现,孩子不过是在充当演员,逗乐大人是他们的工作,在工作时间,他们需要的是表演,包括走台和背台词。
在这个时候,孩子们面对的摄像机和大猩猩笼子外的那台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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