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一直在下,我躺在离屈原最近的地方,那只华丽的杜鹃在黎明的暗影里,忽远忽近执着地啼叫,我一直认为这只杜鹃自北方而来,有着我后世的灵魂,她是来唤醒我的,但却从不靠近,我只能远远地巴望,也誓不绝望。
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
窗外的玉兰最近开了,荷花一样的大,一样的冰清玉洁,若大的树上,只是稀疏的挂着几朵,如同我的心,不畏风雨,悄然地盛开,不知会灿烂多久。
今天端午节,我在想屈原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死亡,或许是因为孤独,他才会《天问》,没人和他说话,也没人听他说话,也许只有汨罗江里的鱼,才是他的知己,才是他后世的红颜。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醒的越来越早,也许是怕错过了那只杜鹃的耳语。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隔壁传来悦耳的手机铃声,是《月亮之上》,我已经有许久没看到月亮的脸了,我有些哑然失笑,一个人呆的太久了,没人对答,我的笑就渐渐变得僵硬而无声,常常哑然。抬头看看自己的手机,安静得就像一块蒙满灰尘的老砖头,我便为隔壁的小男生感到庆幸。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楼道里也有了原乡人的欢声笑语,热粽子!热粽子!
在武大的西北角,我透过打着补丁的纱窗,看江南缠绵的雨,盼望期待已久的脚步。
身在楚地,会不会四面楚歌,是屈原的《离骚》,还是霸王的别姬,我不知道,我什么也唱不了,这是没有语言的孤独寂寞的生活。
我几近偏痴了,喉结生锈,面无喜色,遗忘了狂欢和呐喊,啤酒和豪放,实话说了,放的屁也不响,甚至连跺脚都不会了。一个真正长久伏案做文字的人,表达和表情都在日渐退化,注定不会成为运动健将和谈笑风生的人。如果我表情舒展笑容满面,我便会自己怀疑自己文字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偶尔在思维窒息和期待绝望的瞬间,我会想到死,但想起儿时看过的罗马尼亚影片《第八个铜像》,想死,却穷的连上吊的绳子也买不起,所以便活着,即使活得看上去失去了以往的人形和尊严。
我是海明威笔下的那个孤身和大鱼搏斗的渔夫,走了这么远的路,历尽艰险,就是要誓死把希望打捞上来,那怕它最后是一堆无肉的骨架,也要带它上岸,也是胜利和幸福。
端午对于我来说,只是具有十八个笔画的汉字,我失去了奢侈她的权力,所以只好以文字(祭)记。我已经受够了异乡人做的拉面,所以自己做着将就,发现盐已经没有了,只好下楼去买,想起我的祖先,赶着骆驼和毛驴,越过沙漠和丛林,多少人为盐巴路途丧命,而我还能买到盐巴。
我还活着,还有杜鹃明天的耳语,还有期待和希望。
雨一直在下。
2009年5月28日星期四
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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