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也有错?
白坤峰
课本在我眼中一直是神圣的,想想吧,国家统一编订,统一发行,用了几十年了,还能不好?
世间许多“道理”,看似有理,一经道破,方见其缺陷与荒谬。作家张承志听到女儿朗诵《养花》非常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老是学这种课文,这篇纯闲情的小文该不该入选教材?能给孩子带来什么?我开始思索课本的不足。
后来,《误尽苍生》一文语文界引起了震动,从中才知道中学课本的体例、指导思想是70年代定下来的,也就是说几十年没变,真可谓“以本为本”了。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些课文陈旧不堪,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作业题明明不合理、明明有错而至今不改。我为自己当初挖空心思找证据而难过。但有一次,我大胆告诉同学:此题错误。一个同学马上不满地说:课本也有错?!
是的,课本有错!我们的教育本身就有错,课本更应该有错。有些错误是表面的,有些却是隐形的,而后者的害处可能更大。
《杂文报》有一篇文章谈到:小学课本有关外国儿童的课文都是悲惨型的,如俄国的《凡卡》、波兰的《小音乐扬科》、丹麦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等。作者最后写到:让中国的小孩想想吧,外国小孩多可怜,咱们多幸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编写人员思想的偏颇、错误、僵化肯定导致课本出现失误,以我的浅薄,也能发现一些。如高中课本第三册先选了戈宝权的《汨罗行》、刘征的《过万重山漫想》,名家的未必是名作,《汨罗行》拉拉杂杂,人云亦云,《过万重山漫想》也是难脱前人窠臼,一句话,从心中思想的表达方法都太陈旧了,为什么不用张炜的《秭归的精灵》、余秋雨的《三峡》代替?编订人员的脑子一旦僵化,新选的也好不哪里去。
再例如《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文章以动人的情感,使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热泪盈眶。我也从没想过他们为什么回食物中毒,直到看到一篇报道:中毒原因是某个阶级弟兄因受到不公正的迫害而投毒!事后被诛连许多人!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提这个事实?(连《教参》也一字未提)鲁迅先生反对“瞒与骗”的文艺,我们为什么不让学生正视现实?为什么没有胆量与想法?
最令我不满与愤怒的是,高中课本竟然选了两篇有关二战之后日本人生活困难的文章——《蒲公英》和《一碗阳春面》。日本人确实吃了一些苦,但他们的苦是由于自己的狂妄造成的,而且,与中国人民、朝鲜人民相比,他们的苦是不值一提的。日本人不知道什么叫“反省”,他们默默苦干,其目的是蓄势养力,他们耐心地等待,等待自己强大到有能力支配别国的一天。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错,他们只是恨自己当初不够强大不够凶残,他们不道歉,也越来越不需要道歉。在这种形势下,我们的统一教材竟然选了两篇同情赞美日本的文章!尤其《蒲公英》,一位日本三流作家的五流作品,也值得全中国的高中生大学特学吗?学习了这样的课文,你对日本人还能恨得起来吗?
你看人家生活多苦:战争时只能吃野菜,战后三个人合吃一碗面。你看人家心灵多么美好;收养孤儿,暗中鼓励帮助别人。你看人家多么坚强,“须知你们是从践踏蹂躏里勇敢地生活下来的,今后再遭践踏再遭蹂躏,还得勇敢地生活下去。”而母子三人则相互鼓励各有所成。你看人家多么热爱和平生活多么祥和,“不要再那已尝过的苦难吧!”“店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鼓掌声”。报纸上多次谈及中国人、中国大学生的媚日、健忘,难道我们的课本就没有责任吗?为什么不选反思抗战的作品?为什么不选针对日本军国主义的作品?
如此看来,目前的课本不仅有错,而且错得不轻。我们呼唤一种全新的课本:既培养学生的阅读写作兴趣,有教育他们提高思想境界;既避免让学生生活在童话和古人的世界里,又让他们看到现实的不足与未来的希望。老师同学早就应该“放开眼光,运用脑髓,自己来拿”了。
2000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