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坤峰

　　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我骑车走在乡村的小路上，庄稼已经收尽，田野一片开阔，凉风吹来，黄叶飞飞。突然，路边的衰草丛中，我发现了两只异常美丽的鸟——红红的翅膀配着彩色的尾羽，头上簇着茸茸的毛衬得亮亮的眼睛更有神采。我赶紧刹车，可是晚了，我已经惊动了它们，它们振羽而飞，越飞越远，很快与落霞融为一体。美丽的鸟儿远去了，在北方平原地区，它们显然太耀眼，我真担心它们的命运。

　　当我反复咀嚼“远去的美丽”时，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两件小事。

　　那年，我去一个很远的村子里找人，在路边，我向一个正拣花生的老大娘打听，她慌忙地踉跄站起，急匆匆地告诉我，她说得过于具体，我反而有点不清楚，但我已经明白了大体的位置。我连忙道谢，她疲惫的眼睛里满上热诚的光。我走出了十几米，她又紧赶几步高声叮嘱了一句。

　　我还记得在济南上学时，有一次去校外参加社会实践活动，突然腹痛难忍，我坚持着走进一个单位的医务室，那位打扮雅洁的中年女医生很快地拿出药，我准备付钱，她拒绝了：单位用药不收钱，你是学生，也不收了。说完，淡淡地真诚一笑。

　　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小村庄，我甚至忘记了那个单位的具体位置，但那热诚的眼光、真诚的微笑，我无法抹去，虽然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虽然那是远去了的美丽。

　　一位朋友说，在你失意的时候，就去做好事吧，那样心情会好想来的。其实，做好事总是愉快的，未必是在失意的时候，这一点，许多人都有体会。

　　我记起高尔基写给儿子的信：“你走了，可你种的鲜花开在我窗前，……记住，‘给’永远比‘拿’愉快。”

　　我又想起那两只美丽的鸟，只一眼，它们就定格在我心中了。一个人，如果留给别人美丽的印象，他也应该是幸福的。

                            写于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