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驿站

  我的住所前面是一栋乳白色的五层小楼，我给它起名叫毕业楼。原因很简单，那里住的都是即将毕业的学生。我不知道这座乳白色的小楼送走了多少届学生，但我清楚，它目睹和见证了一代代学生的青春岁月。

  刚到学校的那段时间，一直住在这座小楼对面，和它做了很长时间的邻居。时间久了，就看到许多学生的喜怒哀愁。多少个夜晚，那里传来清脆悦耳的吵闹；多少个白天，那里上演着校园青春的短剧。

  往日小楼是非常热闹的。嬉笑声，争吵声，喧哗声，各种各样的音乐，王菲、罗大佑……甚至有谁恶作剧地尖叫，声声入耳。 有时候也会被她们吵得受不了，就在心里面抱怨大学生们的轻飘与疯狂。和其他老师聊起来，也是喟叹校风日下，今不如昔。但还是有柔柔的台灯亮到深夜。我有夜半读书写作的习惯，每当看到和自己一样亮起的灯光，心里就会升起一些暖暖的感觉来。

  可是现在，小楼却沉寂下来。往日的欢笑和深夜的灯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小楼又送走了一届学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用在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天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听到一阵阵哭声从小楼传来。开始我很奇怪，起来后看到一堆堆学生抱在一起，在那里伤心地哭着。她们在做最后的送别。已经有人先走了，无论走的人还是送的人都泪痕满面。惟有小楼依然不动声色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思想者。

  一届届学生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几年后又重新回到四面八方。付出的是青春，带走的是成熟。有时候我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作为一名教师，在这中间是否仅仅扮演了一个“传道授业解惑”的角色？就像小楼一样仅仅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栖息的场所？不，不应该是这样，我们要给予他们的，还有分辨黑白的眼睛与独立的人格。小楼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毕业，因为它不会也不能思索。

  其实，人生才是一所真正的大学，课堂就是丰富多彩的生活。真正的毕业是从人生这所大学获得生存的答案与求索。从这个意义上讲，也许有的人永远也不会毕业。人生啊，谁能绝对清醒地度过？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小楼又会迎来一批新的学生。那时候，它又会恢复往日的喧闹。面对它，我只能保持敬畏之后的思索。因为我不能与它对峙，就像我不能对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