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眠了,闭着眼睛想了许多,想到干校回忆还没有写完,于是半夜打开笔记本接着续写,列个提纲后接着睡下。
记得我们家在干校住得最久的,也是住到最后返京的房子是由库房改造而成。一排平房有三个门洞,一个门洞里住着五户人家。门洞像延安窑洞的形状,但没有门。我家住在中间的门洞,从右手边(东边)开始住着四口人,兄妹俩和他们的父母,但其父不是我们单位的,所以不常在家。靠北面住着一对姐妹与父母,其母也是外单位的,但经常在家。最北面正对着门洞换过两次人家,后来是三口之家,有个女儿。西面的两家住南房的是我们家,住北房的是姐弟俩与父母。
与我们家关系最密切的就是住我们北房的邻居了,我们如同一家人,除了不进一个门外,我们的“天空”是相连的。我们两家间有一道墙,上方没有砌到顶,彼此空气对流,声音回响,说话声、咳嗽、喷嚏、起夜、拌嘴声共享。他们家养的大黄猫每天在墙上巡逻,俯视着两家人的一切动向。我经常躺在床上,看着它一趟趟地来回溜达,有催眠作用呢。
有一次,我家炒栗子,爆开的栗子壳直接飞跃高墙落到了邻家,没有分给人家栗子肉吃,先送去了栗子皮。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一直成为我们两家的经典段子。他们家的猫也经常顺着我家靠墙的柜子、箱子串门,记得父亲有时要爬到大床底下去处理猫屎。
我们家有一扇向南开的窗户,装有竖木棍像监狱铁窗一样。没有纱窗(湖北夏天长,气温高,蚊子多,却没有纱窗,真是奇怪!)所以,我们的床上常年挂着蚊帐。门洞的空间被各家各户分割,做饭,放杂物挤得满满当当。为节省空间,我家的老牌进口“三枪”自行车(当年父亲买得二手货)都是被吊在房梁上成了展示品。
我家门前种了南瓜,那里土壤肥沃,结出的南瓜很大。一天,我们发现一个大南瓜被猪啃了小半边,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提前摘下,母亲清炒了南瓜片,由于南瓜没有成熟,像西葫芦一样的颜色、口感,非常好吃,那是我记忆中最好吃的南瓜了。
我们经常需要去锅炉房打开水,为了减少跑路,我每次都要拿2-3个六磅的暖水瓶,加上一个开水壶。一次,在从开水房返回的途中,右手提着的两个暖瓶中的一个瓶塞脱落,瓶内的开水顷刻间浇到了我的右脚面上,我没有经验,先放稳手中的暖瓶,双手捂住右脚。等大人们把我送到卫生室,脚上的袜子已经脱不下来了,后来是连皮一起脱下。不记得自己当时哭了没有。那时天气已经比较热了,医生担心我的脚会感染,给我做了清创与包扎。为此,我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
记得天气热了,脚面的皮开始新生,痒得难忍,晚上搬个竹椅,仰望星空。那时的天空分外晴朗,北斗七星、银河及牛郎织女星清晰可见。现在的城市之光已经让我们见不到银河了,还是前几年去北京的远郊延庆县,才有机会又看到过星光灿烂与银河的夜景。
右脚刚好,纱布还没有完全去除,我就又开始打开水了。一年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每次我都小心翼翼地盖好瓶塞,生怕脱落。但终于又发生了瓶盖迸出的事件,这次是开水浇到了左腿与左脚面。当时,我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将手里的四个暖瓶都扔了(其中3个都报销了),赶紧脱下袜子。周围住户有人用饭勺盛满猪油、酱油往我烫伤的脚面、小腿涂抹。记得这次我哭了,与其说疼的,不如说吓的。也许救助措施及时、有效,也许水温不够高,也许袜子脱得正确,总之这次没有让我休学,烫伤痊愈得很快。从此,我怕了打开水,再也不敢横向提着暖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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