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孔子认为富是不可以去乱求的,是求不到的,假使真的求得来,就是替人拿马鞭,跟在后头跑,所谓拍马屁,乃至叫我干什么都干。假使求不到,那么对不住,什么都不来。“从吾所好”,孔子好的是什么?就是道德仁义。
孔子所谓的求,不是“努力去做”的意思,而是“想办法”,如果是违反原则去求来的,是不可以的。天下事有可为,也有不可为,有的应该做,也有的不应该做,这中间大有问题。如“不可求”,我认为不可以做的,则富不富没有关系。因为富贵只是生活的形态,不是人生的目的,我还是从我所好,走我自己的路。
子之所慎:齐、战、疾。
孔子平常非常小心注意的事:齐、战、疾。古代齐斋同义,清心寡欲谓之斋。古代的斋是内心的修养,要着重气质的变化,在《礼记》中变化气质第一步工夫就是要“斋心”,“毋不敬,俨若思”。所以孔子对“斋”是最谨慎,最小心的。
其次是对战争,孔子不是不懂军事,而是对军事哲学的理论很高明,只是平常不轻谈战争。
第三疾:是指卫生、保健的事,这是养生之道,他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韶是古代一种音乐的名称,是三代以上的舜乐。孔子听了这个音乐,三月不知肉味。其意为,孔子听了韶乐以后,心境之宁静,思想之专一,吃饭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吃饭,欣赏韶乐到了忘我的境界。这也是描写古代的音乐好到如此程度。所以孔子感叹,上古时代音乐的境界,有我们所意想不到的高明。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孔子周游列国时,各国都排斥孔子,生怕他有意夺取政权,唯有在卫国的时候,卫灵公、南子、一般大臣,都对孔子很好,尊敬他,照顾他。所以当时大家都怀疑他,甚至孔子自己的弟子,听了太多的谣言,也起怀疑,像冉有,有一天就说,我们老师真想做卫国的国君吗?子贡听了便说,好!我去问他。子贡孔子,老师,你看伯夷叔齐是什么样子的人?孔子说,那是了不起的,古代的贤人啊!子贡说,老师!他们两人,为了信守仁道的节操,不肯当国君,在首阳山饭都不吃,饿死了,你看他们到最后,会不会埋怨?后悔不后悔?孔子说他们不会埋怨的。立定了志向,为达到最高道德的目标,宁愿饿死,求仁得仁,有什么可埋怨的?子贡听到这里,不需要再问老师想不想当国君,马上就出来了。对冉有说,我们的老师不会做这种闲事。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孔子说,只要有粗茶淡饭可以充饥,喝喝白开水,弯起膀子来当枕头,靠在上面酣睡一觉,人生的快乐无穷!不合理的,非法的,不择手段地做到了又富又贵是非常可耻的事。孔子说,这种富贵对他来说等于浮云一样。人生都是浮云,聚散不定,看通了这点,自然不受物质环境、虚荣的惑乱,可以建立自己的精神人格了。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孔子说,如果我能多活几年,五十岁以后学《易经》,把《易经》搞通了,人生就没有大过了。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孔子的学问,除了《易经》以外,就是雅言,这是说孔子平常不乱说话,他讲话都是很高雅,有所根据。中国传统的文化,《诗经》、《书经》、《礼记》等等都是雅言,是上古文化的中心。也就是说他的思想言行,都是有根据的,足以承先启后,继往开来。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汝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叶公好龙的故事,被当作浮华不实的比喻。
叶公有一天问子路,孔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子路没有答复他。叶公走了后,子路就进去报告老师,孔子说你何不告诉他,我是一个为了发愤求学问,常常穷得没饭吃,连自己肚子饿了,都无所感觉,而忘了人是必须吃饭的那种人;当学问上有所获益,就快乐的忘了忧愁,根本忽略了衰老的威胁。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孔子告诉学生或朋友们,我并不是生来的天才,是爱好传统,靠勤敏而求得的学问。孔子这句话很明白的告诉我们,作学问。做人、做事的基本原则,要“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不求不行。
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四样东西,是孔子所不喜欢多讲,很少讨论的事。因此在我们的观念里,孔子是很平淡的,很老实的作一个普通人。
南怀瑾先生认为,一个时代到了衰落的时候,社会上就会充满了这四种气氛。“怪”:奇闻怪事。“力”:刀光剑影,力量彰显。“乱”:思想的纷乱,社会的变乱。“神”:神怪的事情。这四者,是愚蠢人的作品,聪明人的玩具。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孔子说,三个人走在一起,其中一定有可以做我老师的。比我好的固然要学习,不如自己的,因为看到他的不对,自己就会反省。所以他们都是我的老师,足以借镜反省。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tui音同颓)其如予何?”
桓魋是宋代的大夫,曾经想要谋杀孔子。学生们得到消息,告诉孔子怎样逃避,可是孔子满不在乎。事实上在那种政治社会环境中,也无法逃避。孔子对学生说,上天生下了我,把历史、文化的责任放在我身上,桓魋怎敢,又怎能伤害我?结果当然证明了桓魋无法把孔子怎样。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这等于说:诸位,你们以为我讲学问,还保留秘密,不传给你们?我绝对没有丝毫隐瞒,所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没有哪一次、哪个地方不表现学问的道理,你们要在这方面去了解学习。这一节,显示了孔子的教育法是在日常生活行为上,处处表达无遗,他随时随地都在教学,学问就从生活经验得来。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孔子教育的宗旨是这四项。第一“文”:包括一切知识和文章(文学),乃至一切学问的完成。第二“行”:狭义的是行为、品德;广义的是一生事业的成果。第三“忠”:对国家、社会、父母、朋友,任何一人、一事,答应了的话,就贯彻到底,永远不渝的诚心;对一事一物无不尽心者谓之“忠”。第四“信”:就是有信义。忠信是内心的修养,是人格的造就。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在孔子那个时候,是一个变乱的时代,在变乱的时代,各种怪现象都会出来。所以孔子的忧愁,就是深恐国家民族的文化命脉断绝。他说,古代的圣人过去了,我见不到了,但是学圣人之道的总有吧!如果能看到照圣人所教的道去学,虽然没有学完全,但已经够得上称君子的,我就已经满足了。这是他无限的感叹的话,可见那个时侯,真正够得上称君子的人都已看不见了。紧接着,他又说,真正的善人,过去历史上有,现在没有了,至少我还没有见过。只要看到一个有恒心的人,做到“死守善道”;思想的中心确立了,随便社会怎样变更,甚至天塌下来都不管,一定走自己这个路子的,这样有恒心、有毅力的人,能够见到,也就好了。这是说能一生为历史文化牺牲下去的人,也没有了。
“亡而为有”,
他说当时社会上的人,充壳子的多,根本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架势可摆得大,乱充蛮有学问的样子。“虚而为盈”,社会变乱中,有的人内在本来空虚得很,可是还引为自满,自认为对。“约而为泰”,在变乱的时候,有很多人本应节约的,但很少这样,都是要充面子,讲排场。有了这三种情形当中任何一类型的人,一定不会有恒心向学问道德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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