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军的山西饭店

张彦龙

你可能认识好多了个“李文军”，但与我说的开饭店的李文军肯定不是同一个人；山西饭店，听起来很高大——用一省来命名，那还小的了嘛！今天我说的“李文军的山西饭店”，是在杜北桥一下车，过桥就能看到的小饭馆：主营牛肉饺子、刀削面。

老板原来是一个小伙计，跟着舅舅租了我们家的临街的一楼开山西饭店，后来他长大了，开了自己的山西饭店。在我的印象里刚开始时，在我们小区西门对面，店面过于狭窄，还弯弯曲曲的。现在桥头，面积虽然没有大多少，但方正了许多。

不大的餐馆，什么时候去都是满满当当的。除了满座的客人，就是堆成小山似的啤酒、饮料和弥漫的香味混着烟味，让你觉得没有回旋的地方。

老板李文军是餐馆的灵魂人物，面食做的好，菜炒的也好，更重要的是对顾客有热情。从十几岁开始到年近半百，一直在馆子里忙来忙去——主厨也负责招呼生熟客人。这次，我到早了，在一个角落里落座。“其他人还没有到？你先坐下喝杯茶吧！”老板说。

餐馆的主人无需八面玲珑，但是必须好客，如果觉得客人能聊，他也坐下来聊一会儿，喝点小酒，聊聊面食，客人也乐意听他说——那语调豪爽，声量却不大，正如眼前陆续上的菜有真功夫，却没有那么虚张声势地摆盘。

我点了大盘鸡和两个素菜，喝茶等着家人们来。大盘鸡是一道很费时间的菜，先把白条鸡剁成块，跟土豆块、生姜丝一起高压锅焖20分钟，再把葱头切成块，青椒也切成块，生炒两分钟，跟焖好的鸡块、土豆块倒在一个大盘子里，撒上点碧绿的小葱就可以出锅了。摆上桌来的时候显得平淡无奇，连最佳拍摄效果的手机也会辜负这道美味。但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菜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吃的。

友善的老板偶尔也有生气的时候。客人点了一桌子菜，吃不完，他就直接嘟囊：“根本就不懂得吃，不要浪费我的食材和心思。”在熙熙嚷嚷的城市里，遇见老板这么诚实的人，你不应该生气，而应该庆幸！

两个孩子打闹着进来了，不一会儿，阿巧挽着敦妈也来了。敦妈一进门就打招呼：“军，过年家里都好吧？今年开门早了啊！”老板应和：“好，都好。疫情在家里都蹲胖了，赶紧来开门挣钱啦，呵呵……”说完就下厨房做菜去了。

老板娘拌了一个凉菜，拿了碟盘，摆上桌。老板娘也是个非常好的人。据说生过三个孩子，但风韵依旧。只要你一落座，就会在你的面前摆上一盘凉菜一一每桌必送的。如果你点大盘鸡，那么还会另外送你一个凉菜和一碗刀削面。足够两三个人吃的了。更难能可贵的是，每当华灯璀璨将要关门的时候，她看看制作的凉菜没有卖完，都会给要走的客人带一点。那满脸的笑意竟让客人们感觉不到自己是在白拿，仿佛是在兄弟姐妹家里串门，被连推带搡地送出来，无需感谢。当然，更不用说结账时的零头，一定是抹掉的。——这次出门时，老板还追出来，塞给了我一袋子苹果，说：“老家院子里摘的，挺好吃，尝尝吧！”

我们全家出来吃饭或者请客，经常去的就是这家李文军山西饭店。虽然烟雾缭绕，让女士们觉得嗓子有些难受，但顾客们都愿意来，不仅仅是老板娘热情，老板的菜给的更实在。饭店里的顾客，温文尔雅的少，都是扯着嗓子在喊，甚至划拳行酒令——偶尔还能听到女顾客的声音。但就是这样一个餐馆，让我觉得比那高大上的燕春酒楼或白楼宾馆还要让人觉得暖心无比。因为这些顾客都是打零工的，或者是工地上的包工头小老板，语言不是普通话，但我们都听得懂，是乡音。燕春酒楼或者白楼宾馆上的顾客多是戴眼镜，穿礼服，说着标准的普通话，但他们说的，我们一般都听不懂，中间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似的，让人恍惚觉得是两个世界。

只有走进李文军的山西饭店，我才觉得到了人间，看到了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