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八一——工布江达

我们没有在八一停留，一个城市般的县城没有太多吸引我们的地方。

八一的布局跟拉萨很相似，我们昨天吃晚饭的那条街跟拉萨的清真寺的街道极为相似，混淆时间，我是分不清楚空间的，两个地方仿佛就是一个地方。

清晨，我还是吃不下太多饭。不断给自己信号，必须多吃点。不过，到了这里了。已经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出了八一，路很顺畅，风景减弱了。

前年告别八一的时候，我跟出租车司机吵了一架。我们从旅馆出来，去车站。开始认为路不会太远，一路步行前往。后来，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汽车站的影子。沉重的背包压着身体逼迫着心脏，我们决定打的。汽车载着我们转了一个弯，不到500米的距离，汽车站就赫然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司机要收我们10元前，说上车就10元。我自然不答应，500米的距离，我觉得不值。于是，我们就激烈地争吵起来。最终，我们还是付了10元车费。后来到了深圳，深圳出租上车就13.5元。习惯了这个价位，现在回想当时的激动多少有些不可理解。不过旅途中就是这样。平常，我们随意的一次晚餐，我们会不在意地花掉一些钱，到了旅途中，我们都变得吝啬起来。

后来，我们乘上了前往拉萨的班车，这班车却在后天我将要到的目的地：墨竹工卡的前方翻车了。我第一次进入拉萨就被直接送进了医院。还好，我们没怎么受伤。那天，在同一个地段，发生了3次车祸。夜晚，我亲眼看见伤员被送进医院，然后在我们眼前走向死亡。圣城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死亡的恐惧。

一路，不需要太多力气。按部就班地前行。

没有时间的压迫，中午我们可以停下来吃午饭。一碗简单的水面，加上昨日买的黄瓜。北京哥们还吃了旁边的酸辣粉，我嫌不干净，封住了自己的食欲。那个时候，我挺想吃点酸辣的东西，但是，我总放不下卫生的担忧。这一点，我不够粗野。我独自出来旅行，都要带上自己的碗筷，实际上很多时候并不能保证卫生，但是它们给我心理上的安慰。就像每次没带自己的碗筷，我都要用湿纸巾不断的擦洗。很多时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安慰。

吃饭的小店旁边有一群广西车友。搭讪了几句，各自上路。

北京哥们吃完饭要休息，于是我们离开了小镇，骑行到前方，在道路旁树阴下的草地上，就地睡下，消化我们胃里的残渣，休息的大脑。这样的休息是惬意的。一路走来，没有一个中午有这样的放松的休息。每一次停下都是迫不得已的缓冲。大多数时间都在不停的机械运动。我知道自己很懒散，倘若没有路程的压迫，我一天走不了多少路。我必须逼迫自己。但是，显然我更喜欢随意的旅行，不用赶时间，多一点从容。随走随停。在这点上，北京哥们比我更浪漫。

桦树下我的梦，我已经忘却了。我只记得，天上有零星的雨点降落在脸上，像被玻璃挤压的水光滑的在我的脸上分散开来。

我放不开的心绪是我并不任意自己的睡意，不时我要看看时间。我紧凑的思维显然是适应了城市的节奏。我需要放松，显然我无法彻底转换自己。

北京哥们显然比我睡得沉稳。我几次醒来，他都纹丝不动，仿佛死去一般。能安稳睡觉的人是是让人羡慕的。

醒来继续前进。遇见逆行的车友，独身。辞职，有粗犷的外形却有腼腆的语言。大家聊着路上车友相见要问的必然的话题。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什么身份？出来多久了？有多少旅行的时间？为什么出来旅行？

为什么出来旅行？这个问题再次出现在我的头脑。接近尾声的旅行，我并没有找到坚定的理由。设想的在旅途的尾声，我能找到一些我想要的答案，一路骑来，思索一阵也没有得到答案。不过，我还是相信答案就在路上。我们能在路上这样前行也许就是一个最好的答案。

旅途的尾声，我希望能延续旅途的时间。我并不想太早回到城市的节奏中去。这说明我一直在逃避。我可以振振有辞地批评学生这样的思想，实际上他们的老师有时也是这样。

骑单车的人路上必然会面对陌生人好奇的镜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方面在嘲笑这些人的少见多怪，一方面又在为这种虚荣而暗自欢欣。

我们的速度不统一。很快，我就落在后面，我并不急于追赶。一个人的节奏，我更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前进。

北京哥们在前方遇见73岁骑单车走中国的老人。他的方向与我们相反，现在遭遇逆风。大爷身体还算硬朗。一辆简洁的单车，估计车价不会上1000，500就能拿下。老人今年73岁，名字，我忘却了。我总是忘掉旅行中的很多的名字，像地名，像旅馆名字，也包括人的名字。我压根就不想去记住只是代号的名字。我只是去记住一个粗略的形象，细节随着我的想象和情绪去不断填补。就像关于北京哥们，他告诉了我的名字，我却在最短的时间把他忘记。在这方面，我从来是没心没肺的。

大爷是浙江人，我隐约记得。从02年开始出来骑车，目标是走完10万公里，走完2008个县城，小镇。迎接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今年，他已经骑了8万公里了。这是一个让人瞠目的数字。这个单薄骨瘦的躯体居然有这么大的毅力去完成这样一个我们很难到达的长度。

大爷从包里拿出当年的报纸和地方政府官员跟他的合照。老爷说当地政府已经答应他带他去北京看奥运会，说完脸上冒出灿烂得意的笑容。

我没有这样的热情，用10万公里的骑行去迎接一次盛会。这方面，我显得太自我，我只为自己骑行。带着敬佩的眼光跟大爷合照了几张照片。

在黄昏起风的峡谷路段，我们迎风拦车。大爷走不动了。73岁了，多年后当我们33，43，53……的时候，是否还有现在青春的激情，是否还能像这大爷一般去完成更大的壮举？

几次拦截未果后，一辆中巴载着大爷远去了。